並非一無可取,如唐玲玲,她雖思想陳舊狹隘,免不了人類的劣根性,但總歸待我不差。
唐玲玲像許多上海的女孩子一般,單純,不諳世事,念著書,仰慕著那些參加戰亂運動的青年,然後幻想未來的愛情。
人類真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恃強凌弱,明明奉行著霸主強權,卻非要口口聲聲說為了平等。強者為王有什麼不好,我們天界不也是如此?有了天威人才不敢犯上作亂,有力量鎮壓才不會有無謂爭鬥。
呵,說多徒勞,人類愚昧,怎會知曉。
前幾日上庭傳信,神問我,人間如何。
我答,神州戰亂,哀鴻遍野。
神不語,只是揮手讓我退下。我不知他心裡如何想,面對大片生靈塗炭,身為蒼茫之首的他,可會有一絲動容?
正胡亂想了些東西,這邊廂唐玲玲已急急喚我。
“青眠,還不快走,遲到了格致老師又要責罰我們。”
我含糊應了,拿上書包隨她出門。
上海很亂,人人形色匆忙,乍眼看絕對分不清那是什麼人,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青眠,你知道嗎,學堂裡來了新的同學,據說有個模樣可俊了。”
我笑,打趣她:“俊又怎麼了,可比得上你的張少帥?”
玲玲白我一眼:“這哪能拿來比,少帥是少帥……你啊,青眠你真是一點情趣都沒有。”
情趣?呵,那是戀人才玩兒的遊戲。
我與玲玲匆匆吃了早點,趕到學堂。
先生在整理講義,身旁站了一個看上去很是清俊的男生。
踏進門口的時候,他抬起頭看我一眼,朝我笑,眉梢眼角沒有半點羞澀。
先生見我們來齊,便清清喉嚨,伸手搭上男生肩膀:“同學們,這是新來的林染同學,他剛從西洋轉學回來,大家要好好相處。”
男生彎腰鞠躬,姿態很是謙恭。他面板很黑,看起來十分健康,眼睛尤其地亮,令我想起神手中的光芒。
先生將他安排到我的座位旁,開始講課。
他坐下,漸漸捱過來,我下意識挪開,但並沒有看他。
“青眠。”他忽然低聲喚我名,“真是好聽,全然沒有上海的喧囂氣兒。”
我微微一怔,抬起頭,卻見他挨近來瞧我的功課本子。
“青眠……”他忽而又笑,“讓我想起貝莉呂的青鳥,多麼可愛。”
我又是一怔,詫異他的聰慧,但我也只是牽了牽嘴角,始終沒有與他說話。
放學後我與玲玲回家,走到半路忽然想起遺漏了東西,於是只能折返去拿。回到學堂,驚訝地發現那名新來的男生竟也在。他坐在視窗邊,面前搭了三角的木架,架上平鋪了一幅畫,陽光落在上頭,微微泛了亮澤。
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林染馬上擱下手中畫筆,站起身朝我們揚眉。
“啊,貝莉呂小姐。”
我亦忍不住微笑,他竟真把我當做青鳥,多麼有趣。
於是我也朝他點頭:“你好,基奇。”
基奇是《青鳥》中那個尋找仙女的小男孩。
聽得我回答,林染似乎有幾絲愉悅,他挪開椅子,邀我倆上前。我走過去,但見那畫紙上塗抹了大片大片的白色,而白色上又有幾抹極輕微極輕微的藍。
“啊,是雪!”唐玲玲在我耳邊雀躍。
磅礴的積雪,鋪蓋了大地蒼穹,窒息了萬物,卻仍是不滿足一般要穿破畫紙蔓延出來。
我驚訝:“你在畫什麼?”
“臘梅。”林染很願意回答我的問題,“只有最磅礴的雪才能襯托那樣豔麗的花。”
臘梅,我見過那種花,生長在人間極寒之地,漫漫冰雪中,就這麼零落著,卻依舊不改傲然。
“西洋國也有那種花麼?”我好奇地將臉湊近畫紙,“梅……還沒畫上去?”
不知是否我的錯覺,林染的聲音放入猛然間一沉:“這種花並不是那麼容易畫的,它紅得像血,普通的色料根本表達不出它的美麗……”
隱隱覺得有絲寒意,我微微打了個冷顫。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林染便走回窗邊,小心翼翼收回畫架,爾後轉過頭來:“天色晚了,路上危險,我送你們回去吧。”
我一怔,隨即聽得唐玲玲接話:“那我們不客氣了。”毫不掩飾的好感。
我並沒有反對,但一路上也沒怎麼開口,唯有玲玲興高采烈說個不停。林染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