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虹橋南街走去。遊大奇看到,心狂跳起來,這回真的能找見她的住處了。
慧娘往南走了一段,拐進左邊大榆樹旁那條羊兒巷,遊大奇忙快步追上去,躲到榆樹下伸頭偷望,慧娘站在一個小院門前,正在拿鑰匙開鎖。遊大奇數了一下,是左邊第七家。他瞧著慧娘開了門進去,又關上了門,恨不得立即奔過去。但想到翟秀兒還在等著,又瞅了兩眼那緊閉的院門,這才回身原路快步趕了回去。
翟秀兒見到他,頓時嚷起來:“你這是屙屎去了?這時間,婦人都能生十個娃兒了。”
“到處找不見茅廁,險些屙在褲子裡。”他忙笑著遮掩,心裡暢美無比。
今天一早,他就搖醒翟秀兒,說了許多好話,掏錢請他去東城羊三家吃了他最愛的軟羊面和羊脂韭餅,又答應今天的“燈盞”自己一個人點,至少點個“銅燈盞”回來。這才說動翟秀兒去下鎖頭稅關,替他打問慧孃的丈夫、那姓盛的船工。
翟秀兒走後,他就立即來到這羊兒巷。他走進巷子裡,來到慧孃的院門前,見院門外面沒鎖,這才放了心。左右無人,他又扒著門縫偷偷朝裡覷看,院子極小,卻清掃得乾乾淨淨。裡面三間房門窗都關著,極安靜,聽不到一點聲響。他大大嚥了口唾沫,恨不得翻牆進去。但又不敢太莽撞,只得回到巷口,走進那間茶肆,要了碗茶等著慧娘出來。
茶喝了幾碗,尿脹得要爆,他卻不敢去解手,生怕錯過了慧娘。後來實在憋不住,這才匆忙去後面茅廁解手。出來後,他不放心,趕緊走進巷子,到那院門前一看,他險些苦叫出聲來,那院門門環上掛上了鎖頭,慧娘走了。
丁豆娘的豆團還剩一些沒賣完,明慧娘就來了。
她忙拿了兩個豆團叫明慧娘吃,明慧娘笑著說自己在家吃過飯了。丁豆娘便將這兩個豆團擱在一邊,剩下的全都收進籠子裡,又把攤子略收拾了一下,託旁邊胡餅攤的劉十郎幫忙照看。便吃著那兩個豆團,和明慧娘一起往城裡趕去,走到香染街口,在街邊紙馬攤上各自買了一副紙錢奠物。
她們兩個約好今天去拜祭董嫂,順便向董嫂公婆打問一下。如今,她們那一夥兒婦人全都散了,連最和心和意的杜氏也不願再出來跟著跑,只剩下明慧娘一個。丁豆娘心裡格外感念,明慧娘不但人生得秀美,心也聰慧。話不多,卻總能說到人心裡。她比丁豆娘年輕好幾歲,卻更能沉得住氣。說起兒子,她也從來不哭,說相信自己一定能找見兒子。佩服之餘,丁豆娘也暗暗替明慧娘擔心。她太年輕,怕是還沒嘗過真苦真痛。一旦發現自己兒子真的不在了,那時的痛不知要痛到什麼地步。
“丁嫂,我一直沒好問,你為啥覺著莊夫人和董嫂的死,和咱們孩子們的事有關?”明慧娘忽然輕聲問。
“這個我自己也反覆問過自己。起先,我一聽到這事,就這麼覺著,也沒有啥道理。半夜裡,我醒來睡不著,又仔細琢磨了好一陣,總算想出了些理由,你聽聽,有沒有點道理?”丁豆娘皺著眉,慢慢回想著說,“頭一條,她們兩個都丟了孩子,又死在一處;第二條,所有人裡,這尋孩子的心,莊夫人是最急最拼命的,雲夫人那一夥兒裡,董嫂又是最賣力的一個;第三條,我懷疑董嫂恐怕是找見了些啥,可那時人都散了,沒了心氣。她怕就算說了,其他人也不信,就先去找莊夫人。殺她們的不管是人是魔,恐怕也知道了這情形,就跟著董嫂去了莊夫人家,把她倆一起殺害了。”
“嗯……多少有些道理。不過,為啥不在董嫂去莊夫人家之前,先單獨殺了董嫂,不是更省事?”
“或許一直沒找見下手的時機?莊夫人的丈夫在營裡,使女又走了,她家裡只剩她一個人,在她家殺人更便宜?而且,若是妖魔下的手,才不會管省事不省事。”
“丁嫂,你若是真的查出了些啥,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就順著往下找,找我兒子。”
“若你猜的都是真的,董嫂和莊夫人為這都送了命,你不怕自己也……”
“怕呀,當然怕!但順著這條道兒若能找回兒子,我做孃的能不奔過去?”
明慧娘不再言語,兩人各自想著心事,默默前行,一路走到舊曹門外針眼巷董嫂的家。這針眼巷的確極窄,胖些的人進去恐怕都會被擠住。董嫂的家也只有三間小窄房,低矮歪斜的門關著。丁豆娘上前敲門,開門的是個瘦弱的老婦人。
“你們是雲夫人派來的?”老婦人開口就問。
“不是,我們是董嫂的朋友,來拜祭董嫂。”
“哦,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