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驚慌到不知所措,就在這時,洞中碧光乍起,一縷玉澤之光從影碎詩手裡的瓷瓶飛出來,沿著巖洞繞了一圈緩緩化作人形躺在地上,一身雍容墨衣勾勒其修長身型,如緞烏髮若行雲流水般散落,緊閉雙眸的側顏似精雕細琢的雪顛之玉所砌,眉似淡墨所潑,眼似日月所聚,額前藍玲瓏綻出千縷萬縷清湛之光,他彷彿一幅遺落人間的天作之畫,仙顏玉魄渾然天成,得天獨厚的尊貴令他即便是不省人事,亦高居於眾生之上。
三界六道,芸芸萬千,除卻轉世九重上仙,殘音玉樓人,誰還有此風華?
竟然真的是他,塵寒雙腿一軟,直直跪了下去,她不相信扶挽音會死,從影碎詩第一次落入他手裡開始,她就已經走進了他所佈下的局,被引導著在這盤腥風血雨棋局上踽踽而行,歷經妖界覆滅,魔界敗毀,那些死的死,傷的傷,唯獨她如願以償,成為唯一的幸運者,這場血戰實現了她數千年的痴心妄想,她很清楚這一切是誰賜予的,而背後,又該付出多大的代價去償還。
他給的誘惑好比無底深淵,將她的貪婪遠遠拋了下去,彼此皆無盡頭。
“嚇成這樣!如今他不過一個廢人而已!”影碎詩抓住塵寒的胳膊將她提起來,惡狠狠一腳踹向扶挽音,“本皇要他此生不見天日!”
扶挽音撞在石洞上,後腦與石頭相碰發出空洞的聲響,卻不見轉醒,烏黑長髮流水一般沿著他蒼白的側臉蜿蜒而下,影碎詩抱起他走向白潭,遍佈血色的雙眸漸失理智,欲將他丟入潭中時,搭在他手腕上的雙指察覺出了異樣,仔細查探下不由大驚:“蝕骨冰!”
“何物?”塵寒不明所以問了句,影碎詩震驚過度毫無反應,扶挽音身體裡每一根骨頭都有數不清的寒洞,寒氣在他體內橫衝直撞,除卻蝕骨冰,這世間再無法器有此駭人能力,只是他不明白蝕骨冰怎會在扶挽音體內?誰有能耐往他體內釘入足足一百顆蝕骨冰?
不,他不相信這世上還有此等能耐之人,除非扶挽音自己,而受了這樣重的傷竟然還能活下來?影碎詩及其不可思議的盯著被自己控制在掌心的人,良久才道:“本皇活了數萬年,你是本皇見過命最硬,也是心最狠的人。”
他未解釋,塵寒的心思也不在蝕骨冰上,微挪了幾步擋在白潭前,身後腐爛氣息一湧而上,她打了個哆嗦,試探性道:“皇,他已身受重傷,若將他丟進潭中,恐……屬下懇請皇饒他一命。”直到這一刻,她才知自己有怕扶挽音死,亂花七弟子的性命與他緊緊牽連,她又何嘗不是?
“饒了他?他可曾饒過本皇?當初你下跪求他的時候他可曾動過分毫饒了本皇的念頭?”影碎詩緩緩一笑,牽強勾起的嘴角線條詭異至極,彷彿地獄火光上裂開的那一道死亡裂縫,“他死了本皇也活不成,本皇當然不會殺他,本皇要讓這黑潭中的液體浸透他每一寸肌膚,滲透他每一滴血液,侵蝕他每一根傲骨。”
伴著話音落地,影碎詩猛的揚手一拋,將扶挽音丟進了黑潭,潭中液體在那一刻好似生出了無數隻手臂,將他緩緩拖了下去。
“不要!”塵寒大喊,奮不顧身撲了過去,影碎詩反手將她拽住,疾言厲色道:“你為何如此關心他的死活?是否連你也背叛了本皇!”
“他已遍體鱗傷只剩一口氣,若再折磨他,他會死的!皇!”塵寒被他牢牢禁錮住,眼看著扶挽音沉了下去,內心深處的恐懼如潮水般淹沒了她,反覆迴響著同一種的聲音,如果這個人死了,她所付出的一切所得來的這些都會煙消雲散,她費盡苦心,被百般利用,不能就這麼失去……
“想死?有那麼容易嗎?”看著扶挽音最後一縷髮絲沉下黑池,影碎詩轉身離開炎洞,左袖下的手掌白骨森森,見證了他翻天覆地的人生和過程。
你一手毀了我的前世今生,令我遭受心愛之人的背叛,令我受盡凌辱,令我一無所有,這一切的一切,我永生不忘。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十九章:骨爛魂傷心懷愴(四)
一夜過去,天邊烏雲聚攏,幾絲寒風呼卷,攜著一海潮溼穿梭人間,從那青石古巷,從那枯枝禿椏,從那巍峨高山,從那竹籬茅舍,悠悠穿過,走遍紅塵,依然不見陽光。
亂花弟子找了許久仍不見勒緲雲的蹤影,暮梓楓亦始終不見醒來,九年過去,亂花弟子死傷大半,再不復當年模樣,好比墨雲瑕,昨夜醒來的她在看見商無憑的那一瞬間如瘋了一般哭叫不止,向著殘音樓的方向,直到聲嘶力竭。
商無憑立在大殿之上,入目一片蒼茫風色,秋雨若線,枯葉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