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知道自己不僅僅是亂花山莊大弟子的時候,肩上的重擔日復一日,他無從選擇,前世早已註定,但他從沒有放棄過努力維持平衡,可當清風錯強烈反抗寧死也不跟他去魔界的時候,他忽然不想再強求。
“讓她走吧。”末雪空開口,扶挽音微怔,隨即一笑讓開了路,清風錯昂起臉閉上雙目,大步頭也不回離開了末雪樓。
“我不知道你會以什麼樣的方法讓她自願跟我走,但最終走出魔界的只有她一個人,既然我不能跟她共同進出,那便讓她留在這吧,如今的亂花山莊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藥我每天未時會讓西流宮送來,十一少一日不回來,我一日不會服用解藥。”末雪空抬起頭,面向窗外踉蹌行走不讓任何人攙扶的清風錯,心如刀割一般疼痛,自己這個魔君的身份在她心裡究竟是怎樣一根如何也無法拔出的刺?
“今日的亂花切磋大會大師兄是否還露面?”扶挽音望著他寧靜的側臉,明知故問,他不認為經此一亂的末雪空還有心情出席這種場合。
“由你出面比我更合適,亂花山莊也許可以沒有莊主,沒有大弟子,沒有任何人,唯獨缺不得你。”末雪空罕有的說了大段的話,神色平靜,“既然長劫失蹤,你也明知妖皇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對亂花山莊不利,為何還要舉行這場婚禮?”
“大師兄竟然不理解嗎?”扶挽音仔細端詳他的神色,彷彿要將他看穿一般,忽而失聲輕笑,大有自嘲之意,“我原以為大師兄當時所說的取得先機是先下手為強,現在看來,師弟竟然會錯意了。”
“什麼意思?”末雪空蹙眉,扶挽音玩味的看著他,藍玲瓏下雙眸深邃而莫測,“長劫失蹤,我們與妖皇彼此牽連,他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對亂花山莊下狠手,大師兄或許認為彼此這麼牽扯一世也不錯,至少無需傷亡,然而,大師兄有否想過倘若有朝一日長劫現身,你我會如何猝不及防?亂花山莊又將在如此毫無防備的狀態下面臨著什麼?”
末雪空一愣,扶挽音緩緩勾唇而笑,聲音飄忽不定扣著他的心絃,“與其等著隨時都可能發生的危難,何不如主動出手逼出長劫,師弟卻不知,大師兄竟準備坐以待斃?”
末雪空被他說的啞口無言,既尷尬又有些惱怒,扶挽音並不解圍,字句緩慢咬的清晰,彷彿有意羞辱他,“長劫失蹤,打亂了妖皇本欲對付亂花山莊的計劃,我們或許暫時因禍得福,魔界卻沒有這麼幸運,他放過了亂花山莊,必將凝聚所有力量蓄勢待發,比起勢力難測的幽冥界,失去魔君的魔界毫無懸念首當其衝,縱然近期因你坐鎮而有所顧忌,然而終將是時間的問題,大師兄,樓外苦苦哀求你回去的,千年之前曾是你最親近之人,師弟原以為你並非鐵石心腸,倒是我多情了。”
“你何時如此為魔界著想?無須說的漂亮,不如坦白這場婚禮於你而言有何利益。”末雪空自知不該在這種時候一心以求平靜,但他有太多需要考慮,需要顧及,他需要平衡把握現狀,但當扶挽音說出這場婚禮即將收穫的成果時,不得不承認,自己心動了。
“長劫乃師傅所盜毋庸置疑,他一日躲藏寒嵐島,我們就被動一日,你我無從得知他盜取長劫的動機,自然無法預料長劫到他手裡將發揮何種效用,他離莊九年,近年亂花山莊頻遭危難,若成風幻成雨以死離莊,師傅有否暗中窺視你我心知肚明,大師兄不願公諸於眾引三師妹等心寒,師弟自能理解,長劫於我們而言有何意義無需多說,此番……”扶挽音緩緩抬眸,冷靜而果決的目光一寸寸鎖定末雪空,霎時穿透對方的意志,“我已取得先機,必將藉此婚禮逼師傅現身交出長劫,亂花山莊十多年謎團,是時候了斷了。”
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分毫不差敲在末雪空心上,埋藏內心深處蠢蠢欲動的決斷似乎因此而徹底甦醒,他猛然轉身,目光如炬盯著扶挽音,嗓音寂冷:“你將以何等代價逼一個躲藏九年毫無蹤跡之人自願現身?又有何能耐逼他承認並且交出長劫?”
“師傅不顧師徒情誼盜走長劫,三師妹等人尚蒙鼓裡,倘若大師兄你優柔寡斷錯失良機不願先發制人,那麼整座亂花山莊唯有束手待斃任他魚肉。”扶挽音鎮定自若迎接他的視線,往前徐徐邁進一步,頓時目如刀刃犀利殘冷,“以何為代價?任何代價於長劫之下不值一提,至於師弟有何能耐,大師兄定然清楚,何必多此一問?”
感受著近在咫尺的他噴薄而出的溫熱氣息,末雪空頭一次嘗試了因恐懼而無法動彈,身體不受大腦支配,他想躲開這種不惜任何代價也要達到目的的堅硬眼神,扶挽音的睿智和無情令他不可避免感到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