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忍不住笑起來,似乎她有多好笑似的,溫熱的氣息甚至都噴到了她耳側,莊良珍警覺的後退一步,一瞬不瞬瞪著他。
餘塵行一臉服了她的神情:“好好好,不逗你了,反正我輸了。要不咱倆再玩個遊戲吧,你要猜出今天我說的話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以後我便什麼都聽你的。”
他溫柔的樣子很陌生,至少莊良珍覺得陌生,依然警惕的暗暗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直到他斂去笑意,一步一步走遠。
莊良珍詫異的瞪著他清瘦的背影,所以他是來幹什麼的?
這是唯一一次兩個人待在一塊兒沒掐起來。
雖然有時候特別恨他,但還有比他更可恨的人轉移莊良珍注意力,所以她並不會將太多心神放在他身上,此時的莊良珍仔細的琢磨了一會兒餘塵行說的話,還是鬧不明白,便不再深思,轉而去餵馬。
她這十幾年來接觸的男人有限,除了親爹便是良驍,這兩個男人對她挺好的,但一個不辭而別,一個別有用心,後來遇到餘塵行,她便以為全然瞭解了男人,殊不知男人才是世上最複雜的。
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光琢磨險惡的人心已經不易,再要求她琢磨透男人的深情實在是強人所難。
因為這樣的深情,有時候連男人自己都還沒鬧明白。
……
餘塵行離去之後,迎來了涼春最後一場薄雪,細碎如塵,他親自去珍寶閣領了早先訂下的瑪瑙棋子,沉默的回府,笑著對暮煙道:“來來來,我們下棋吧,先從簡單的五目碰開始。”
那日直到掌燈之後,暮煙方才侍奉餘塵行歇下,他拉著她的腕子笑了笑,暮煙也羞澀的笑了笑,起身熄燈溫順的躺在他身畔。
他沒亂碰,卻擁抱的那麼緊,於黑暗中輕輕蹭著她頭髮。
不侍寢卻留在少爺的屋裡睡一夜,翌日起床,暮煙發現所有的丫鬟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不同於往日那種隱隱的妒忌,還帶上了一絲懼意。
而魯公府迎親的鼓樂猶如晨間的第一縷日光,驟然綻放。
餘塵行緩緩睜開眼,臂彎是空的,珍珍呢?他下意識尋找,身形僵了僵,又像沒事人般喊人進來伺候。
且說雙槐巷的莊良珍,被兩個全福人團團圍住,一個唱贊,一個為她梳頭祈福,又被妝娘塗成了沒有血色的白臉,再點以最鮮豔的胭脂,冰冷而濃豔。
☆、第037章
當把新娘子完全打扮好之後,再由生兒子最多的全福人為莊良珍上頭。
何謂上頭,也就是以柔軟纖細的彩色綢緞以特別的方式在新嫁娘挽好的髮髻背面綁縛,洞房之前再由新郎官親自解開,意為結髮夫妻。
未時熱熱鬧鬧的迎親隊伍擠滿原本很是寬敞的雙槐巷,鞭炮齊鳴,晚上還有煙花。
莊良珍伏在全福人的背上坐進花轎,八抬的,又穩當又寬敞,當轎簾合上,隔絕了外界所有的歡聲笑語,身體一輕,彷彿是踏著雲端邁向地獄,古怪的是她的心反而更安靜了,儘管眼前只能看見一片彤紅。
她身上的嫁衣應當是極好的料子,用極細的蠶絲和薄綃層層織就,隨著一舉一動輕漾,如煙似水,榴紅似火,端坐時又仿若垂墜的落瀑。
她不知這身嫁衣去年就準備好了,當時她剛懷上孩子。
而她的個頭也如良驍預料的那般,是以衣裳的尺寸壓根就沒用改動。
不知走了多久,外面的鼓樂忽然歇了下去,只聽唱贊隨行高聲恭賀,緊接著是一陣年輕男子的鬨笑,鞭炮再次齊鳴。
原來魯公府到了。
那些鬨笑的年輕男子應是良驍的堂兄弟們。
有人撩起簾子,轎中的光線隨之亮堂許多。
全福人先用照妖鏡在花轎前象徵性的照一照,穿的很喜慶的小丫鬟則弓著腰將剪成一塊一塊的麻袋鋪在轎前,一直鋪到正門口,寓意傳宗接代。
良驍要牽著她從這上面走過。
她從火紅的蓋頭下看見那隻伸向自己的手,修長而乾淨。
莊良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鎮定的將手遞給他,轉而抓牢他遞來的紅綢。
他的手溫暖而乾燥,她的竟冰冷的嚇人。
看熱鬧的人們瞬間被新嫁娘奪走了視線,大家都愛看新娘子,儘管蒙著蓋頭,女孩子們更驚訝於莊良珍美麗的嫁衣,好漂亮,這是桑溪的真絲噯!
比月華絹還難買,尤其是紅色,織起來不易,上色更不易。
鄔清月暗暗咬了咬牙,恨不能莊良珍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