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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眼中漸漸有了憐憫之色,她勸道:“既是如此,急也無用。不如安心待在此處,待那群人走了,才好出去。”

容娘卻道:“若他總也不去,我便不回麼?如此,不知哪日家人去了嶺南,我還在此處蹉跎哩!不行,須得想個法子才好!”

容娘滿院子轉悠,想了一時,對那僕婦道:“可曾識得此間一個叫八斤的半大小子?”

那僕婦茫然的搖了搖頭。

“頭甚大,嘴甚寬,個頭瘦小。”

僕婦咧嘴一笑,點點頭,道:“他常從此處經過,如今仍在盧婆子店中幫忙。”

容娘大喜,忙請那僕婦去叫八斤前來。

八斤卻是鬼的很,待到入夜,方鬼鬼祟祟摸門而入。他那小眼睛在黑暗之中閃閃發亮,莫名的精神。

“容娘子,原來你在此處,小環姐姐尋了好些回哩!怕是將清平縣都翻遍了。”

八斤咧嘴,白生生的牙齒在黑夜中很是醒目。

容娘叫他進屋。屋中燈火如豆,八斤給沈夫人行了個大禮,道:“多謝夫人救了我家小娘子。”

沈夫人甚喜他的忠義,朝他微微笑了一笑。

八斤人小,心眼卻多。他問容娘:“小娘子有何計較?”

容娘毫不猶豫道:“我要回府。”

八斤眼神暗了暗,想著今日街上傳聞,不好隱瞞,道:“如今,城中有人傳言,說是大郎勾結金人,故意貽誤戰機,放了金人過河回去哩!”

此話便如夏日長空中一個炸雷,將在場三人炸得神魂俱裂。

南逃之痛,深入肺腑。雖時日變遷,然故鄉的一草一木,一屋一舍,無時無刻不在腦海中浮現。更有那魂歸西天的親人,不知去向的故友,一言一行,音容笑貌,歷歷在目。不知有多少個午夜夢迴,每每被那撕心裂肺的離散之痛驚醒,輾轉到天明。

容娘心頭已轉過無數念頭,慢慢的那些念頭皆歸結到了一處,回去!

一念至此,容娘霍地起身,便往屋外走。

沈夫人忙道:“容娘,你做甚麼?”

僕婦忙拉住容娘,八斤也趕在前頭擋住,道:“容娘子,外頭張炳才的人還在哩,小娘子此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到時,小娘子便是想回府中,也是不能了。”

容娘杏眼圓睜,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漸漸的雨霧泛了上來,緩緩的落下淚來。

“我要回去,八斤,我要回去……。大哥決計不會行此叛逆之事,定是有人誣陷他!他們,要動手了。——我要回府,要跟娘在一處。八斤,你想想法子,帶我出去。”

容娘黑黝黝的眸子中盡是哀求,語帶泣音。八斤的小眼睛呆了一呆,忽道:“稍等。”便撒腿跑出去了。

不過一時,八斤返回,卻是給容娘子討來了一身男子衣裳,叫容娘換上。

容娘領會,三兩幾下將衣裳套上,又挽了男子髮髻,倒也像模像樣,那僕婦特特的隔遠瞧了瞧,說是晚間決計認不出來。

臨出門之際,容娘卻又返身,從袖中掏出一件物事,交給那僕婦,道:“這是我叔父家的田契,煩你明日送往我叔父宅中,他定知曉意思。我那婢女小環就在宅中,她孤零零一人,沒有著處。還請求了夫人,收留她則個。她手中的銀錢,盡與夫人安排。”

說罷,她朝沈夫人福了一福,徑自去了。

夜深人靜,小巷中人皆已入睡。偶有小兒啼哭,便突兀的響亮,有婆娘含糊的哄人,那哭聲也漸漸消了。這一大片屋舍之中,仍是寂靜的嚇人。

四周黑乎乎的,不辨東西。所幸八斤於此甚熟,專挑了那旮旯之處行走,有時甚至穿門過戶,以防碰上張家之人。

容娘趔趔趄趄的跟在後頭,不免弄出些聲響,偏生此處陰溝甚多,幾回容娘一腳踩進汙泥之中,方曉得踏錯了,忙將腳出來。八斤小小的身影在前面躊躇了一下,便返回容娘身邊,拉住她的手往前。容娘也顧不得許多,反手抓住,小心翼翼的跟在八斤身後。

也不知走了多久,八斤忽然停住,他按住容娘,手頭用了些勁,示意她在此等候。容娘點了點頭,全然不知在這漆黑的夜色之中,便是當面也無人瞧見。

八斤身子輕快,落腳如貓般悄然無聲,他往街口探了探,又往對街瞧了瞧,夜色太深,房屋擠擠挨挨的,卻是哪處角落都可藏人。

然他心知,後頭的小娘子心急如焚,怕是再不聽勸。左右只過了這條主街,竄入對面,離徐府便只有兩條小巷子了。

八斤拿定主意,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