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十分涼快。容娘與小環幫著刀氏擺好碗筷,春兒與靖哥兒在坪中追趕,幾隻雞猶自在草叢中覓食,憨鴨搖搖擺擺從田野中歸來。守中幾個從坡下上來。見到這一幕,除了富貴,餘者三人皆默默注視,心中滋味複雜。
容娘聽到腳步聲,知道幾人回來,忙退進內室。刀氏替她另端了飯菜進來,容娘一人用飯。不想麻利的刀氏家務甚是勤快,廚藝卻不堪一嘗。一碗一碗的皆是羹湯,肥肥的醃肉漂浮在湯麵,裡頭透亮的湯水,略有鹹味;黃瓜湯倒也罷了,偏生又加了醃肉,黃瓜的鮮味與醃肉的味道交織,極為獨特……!
容娘就著魚湯吃了一碗飯,飯倒是熟了,一顆一顆梆硬,十分耐嚼。容娘擔心靖哥兒,用罷飯便偷偷從布簾縫隙裡瞧了一眼,卻見靖哥兒正襟危坐,一板一眼的用飯,並無挑剔。容娘與小環相視一笑,到底還是大郎鎮得主人!
夏日天黑得晚,吃過晚飯天猶大亮。容娘正愁此處狹小,只能待在房中,正枯燥乏味間,外頭守中道:“出來吧,帶你去外頭瞧瞧。”
容娘與小環面面相覷,只不敢相信。靖哥兒蹦跳著掀簾進來,拉了容孃的手邊往外牽:“姑姑,去玩,去玩。”那幾人已走遠,容娘忙牽著靖哥兒跟在後頭。
出門便是下坡,坡陡草滑,那幾人行得甚快,容娘拉著靖哥兒甚是吃力,裙子又纏腳,路旁的荊棘亦時時拉扯。若是逢到那水漫過的道路,更是寸步難行。
容娘小心翼翼的拉著靖哥兒,擔心他一路滾了下去。靖哥兒卻很是興奮,小短腿邁得勤,反走得快些。他得意地咯咯笑著,任容娘在後狼狽跟隨。前方一個陡坡,林中滲出的泉水將野草浸得溼漉漉的,容孃的繡花鞋早已溼透,行得一步,便直往下滑。虧得後面的小環機靈,一把將容娘與靖哥兒拉了回來。
這裡幾人直犯愁,前頭那幾個漢子卻已行遠。容娘心中惱怒,便欲退回。靖哥兒卻是玩心大起,不肯。他緊緊拉住容孃的手,轉頭朝守中喚道:“爹,爹!”
清脆的聲音在山谷迴盪,對面有個同樣的聲音回了過來。靖哥兒大驚,停住之後,再此大喊:“爹,爹,爹……!”無數聲音迴響,靖哥兒大喜,只朝對面山坡喊個不停,連守中已到面前都不知曉。
“靖哥兒,過來!”守中朝靖哥兒伸出雙手,示意靖哥兒跳下。靖哥兒初始尚有些忐忑,便偷偷的瞄了他爹一眼,卻見阿爹嘴含笑意,並無責怪的意思。靖哥兒大喜,兩腿一縱,跳入守中寬闊的胸懷。
守中將靖哥兒放下,重伸了手給容娘。容娘又驚又羞又嚇,她的臉上燙得厲害,偏生無處可躲,也不好回頭,只得就了守中的手,借力下坡。
那隻手,粗糙,堅實,有力。
容娘心口狂跳,垂了頭跟著前面守中行走。小環急的在坡上輕喚容娘,容娘方才醒悟,復回頭去接小環。
幾人仍舊來到谷中入口處,昌明幾個已在商議些甚麼,山風將那幾人的話語聲刮過來,容娘聽了個大概,越聽到後頭,她心中越驚。她也不好去問得那幾人,便往一旁檢視山勢的守中趨近幾步,輕聲問道:“大哥,你可是要建,——牆?”
容娘用手勢比了比山谷入口。
守中嘴唇一勾,卻是笑了。那笑容雖淺,卻顯得臉上明朗了許多。
容娘惶恐,忙將頭垂了。今日大哥笑了兩回,實是罕見。她只顧著垂頭數地上的石頭,身邊守中卻喊昌明。一時昌明過來,將手中圖紙遞給守中。守中反手交與容娘,道:“你造過房屋,瞧瞧這個!”
容娘接過一看,正是一道山牆,便如城牆樣式,將谷口堵得嚴嚴實實。中留大門,可供車馬通入。上置過道,有城闕,有雉堞,可御——外敵!
容娘心中漸漸揪緊,那消散的恐懼重又緩緩凝聚,她咬了咬唇,艱難問道:“金人,還會南下麼?”
守中瞧了瞧她,道:“不知。”
“若果真來,此牆可擋得住?”
守中自嘲一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過是存一時僥倖罷了!況如今匪患禍行,擋幾個匪徒卻是能夠的!”
守中此話,原是心中一時鬱悶所發,不想他日這堵山牆,果然擋住了幾撥匪徒。
此是後話,暫且不提。守中將圖紙上幾處指給容娘看了,原來不止這牆,裡頭的房屋也是要建幾處的。
“谷中佃戶皆為老人,房屋破損,若有大雨之日,恐它倒塌,索性一併重建。你不必計較谷中出產,只叫維持現狀便可。務必,不使此處惹人注目!”
容娘聽了,知曉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