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出兵,三次干預晉國立新君,史稱“三置晉君”。
回頭再去說那重耳,難道是天資不行,反應遲鈍?不是。重耳極有城府,雖然知道,就算論資排輩的話,國君也該輪到他了;但國內託孤派餘黨尚在,裡克等重臣又能對君主操生殺之權,自己還有幾個兄弟在,回國的變數……太大了!
國君不是不可以當,但他還要等一等。
日前裡克派人來迎接,他就推脫說:“重耳不孝,逃亡四方,更有何德何能窺伺大位?還望顧命大臣另立賢明。”
公子縶的話,當時就由門房傳了進去。重耳對秦國的表態略感意外,便與跟隨他逃亡的大臣趙衰商議。
趙衰不同意,說:“依靠別國之力登上君位,即使能做到,也不大光彩吧?”
重耳轉身就出來,對公子縶說:“父死親喪,重耳已形同枯槁,何敢作他想?”說完,伏地大哭,聲震屋樑。
公子縶知道遊說不成,也領略了重耳的城府之深,悵然了一會兒,便打馬去了梁國。
此時躲在梁國的夷吾,也沒閒著,他也得到了國內大亂的情報。不過,他的思路,與重耳哥哥截然相反,他認為:到手的機會豈能錯過?
他不僅沒有退讓,反而採取了主動。裡克派人來請他,他喜出望外,答應把“汾陽之地百萬”送給裡克,把“負葵之地七十萬”送給丕鄭。
——這可能是中國歷史上最早的一筆鉅額賄賂了。目的,就是要讓權臣裡克、丕鄭死心塌地做他的內應,讓他能順順當當歸國去當老大。
另一方面,夷吾也留了個心眼:國內紛亂如麻,權臣手握生殺大權,自己孤家寡人地跑回去,總不大牢靠。於是他對秦國特使公子縶提出,請秦國派兵護送自己回國,以防中途生變。當然了,請也不是白請,慰勞費大大的,那就是以河西八城(黃河與北洛水之間)相贈。
秦穆公哪能不同意啊!這簡直太好了,既得土地,又揚威風,何樂而不為?
於是在秦穆公九年的一個好日子裡,霸城宮前駛出了浩浩蕩蕩三百輛戰車,黑旗獵獵,鎧甲耀日。白髮飄飄的老臣百里奚,手持穆公親授的符節,與孟明視等三虎將一起,率隊護送夷吾回晉國。
這又是一次武裝遊行,但秦國不再是謹小慎微的“附庸”了,而是要為另一個大國“置君”。旗甲赳赳,何其堂皇!
老秦人的霸氣,已隱然騰起。昔日被山東諸侯鄙視的“戎狄之邦”,如今已可以染指大國內政了,這是因為有了神雞的保佑吧?
但是,這支隊伍神氣了沒有多久,就全體讓人家給上了一課。渡過滔滔黃河,還沒等踏上晉土,秦國武士們就呆住了:只見岸邊黃塵滿天,旌旗蔽日,一隊約摸百乘的戰車隊伍正在源源開來。
這是哪家的隊伍?
——是春秋第一霸主齊國的隊伍。
秦穆公在河西逐漸崛起時,雖然已是齊桓公稱霸的末期,但霸主地位仍令人生畏。此時齊桓公也注意到了晉國的局勢,看準時機出手了:老大就是老大。
他的來頭那就大了,奉周天子之命,率諸侯來到權力出現真空的晉國,也是來幫助“置君”的。而且情報工作已做到了前頭,知道秦國大隊正在護送夷吾回國,就派隰朋率一百乘戰車,前來黃河邊迎候。
武裝遊行也是一種較量。秦國官兵一下就明白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看齊國的隊伍,旗幟更絢麗,鎧甲更鮮明,這才是超級大國之師!
想稱霸?想當老大?要憑國力、軍力、號召力。
秦雖新銳,前路仍長。
齊桓公給了秦軍一個無言的警示,秦軍也只有低首下心的份兒。於是,兩支隊伍並行,算是目標一致,合力幫助晉國的新君歸國。
引起這麼多“國際力量”的關注,夷吾的風頭出大了。不僅諸侯武力護送,周王室還派了大夫王子黨,奉周天子之命幫助他確立新君地位。一番隆重的儀式之後,他如願以償,當上了國君,是為晉惠公。
但是,這個依靠內外力量合謀登上寶座的晉惠公,一登臺就變了臉。“背內外之賄”——當初答應人家的好處,不認賬了。
賴賬一般是有難度的。可這個人,是個玩權術的高手,最善於使連環套,他不怕。
首先他把裡克、丕鄭這兩位權臣分開,先派丕鄭攜帶公函去秦國,告訴秦穆公,事先答應的地,給不了了。
這個活兒不好乾,就讓丕鄭去幹吧。秦穆公要是發了火,把丕鄭當場給宰了,那更好。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