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有了終成眷屬的機會。
然而,這一切美好卻如電光火石般,短暫得讓人情殤不已。難道,難道這就是命?命中註定他們相愛,卻不能相守有緣無分?
朱祁鎮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整個下午,他都感到心亂如麻,矛盾不已,不知如何抉擇,更無心批閱太子帶來的奏章。
捨棄譚允賢,他將遺憾終身。捨棄江山,大明若有個三長兩短,再次遭遇土木堡之變,甚至比那個更嚴重的災難,他朱祁鎮就是大明的罪人!對不起祖宗和萬民。不論捨棄任何一樣,都足以他生不如死!
“陛下…”不知何時,李賢進了客房的門兒,站在桌前。
癱坐在椅子裡的朱祁鎮聞聲,抬起臉看著他,緊蹙著劍眉長吁短嘆道:“李卿,你說朕該怎麼辦?江山,允賢…朕倒是不眷戀那個皇位,只是不想因為自己的兒女私情,將大明推向亡國的懸崖,如此朕對不起列祖列宗和億萬百姓。可是,要朕捨棄允賢,實在是…”
此番回京,想譚允賢是不會與他同行的。從此以後,他在北京的紫禁城裡,她在浙江西塘,只怕真的一生,再也無法相見了。
想到這裡,朱祁鎮下意識地抬手捂住胸口,蹙緊了眉頭。這樣子,就像患了心悸的人,感到腔子裡的心,疼到無以復加的窒息。
“陛下,臣陪您去外頭走走吧!”李賢嘆息,深表同情提議道。
“好,我們這就出去,即使坐在這裡想一天,估計也沒用。”說罷,朱祁鎮苦笑著從圈椅中站了起來,繞過面前的紅木桌子,拍了下李賢的肩。
“遵旨!”李賢微微一笑,陪著朱祁鎮出了門兒。
…………
“允賢,允賢,你開開門讓我進去好嗎?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你心裡既捨不得陛下,也不想丟棄懸壺濟世,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這世上能兩全其美的好事,太少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啊!允賢…”
心思沉重的,哪裡只是朱祁鎮?用午膳時,她整個人就陷入了無窮無盡的兩難中難以自拔。過午膳後,譚允賢就將自己一人關在驛站自己的臥房中。她不說話,只是默默垂淚。丁香就在門外一遍遍的敲門,一聲聲地喊著她,用她那一向的牙尖嘴利卻心軟如棉勸著她。
這丫頭,和她的那個萬歲爺一樣,都是嘴利心軟的人!同樣,也是我在這世上,除了祁鎮外,另一個知己。
“丁香,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是…正如你所說,我捨不得祁鎮,不想再與他錯過!也不想,就此失去現在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你說得對,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啊!我,我…”
與朱祁鎮一樣,中午的那頓飯,吃得真是食不甘味,猶如嚼蠟。於別人,一頓飯不過半個時辰,然,在他們而言卻像是吃了一年似得。
在門外,丁香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卻依然清晰地判定,她此時就背靠著門扉站著,與她一門不之隔的對話著。譚允賢的嗓音裡,夾著難以遏制的哭腔和嗚嗚咽咽的哭泣聲兒。
丁香“啪啪啪”地砸著門兒,大聲叱問道:“譚允賢,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真的愛陛下嗎?愛到可以為他做一切,犧牲一切!”
“當,當然,我能為了他…為了他去死!我,我們在瓦剌就…”
聽到裡面人已經泣不成聲,丁香緊蹙著眉,深深嘆了口氣道“譚允賢啊譚允賢,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你和他一樣,心裡只為別人著想,到頭來卻生生地害苦了自己!彼時,陛下將你們在瓦剌的一切都告訴了我。還說到,你們從瓦剌逃回來的路上,曾假扮夫妻住在保定的一個民房裡,每日平靜地過日子。你都不知道,他在說這些時臉上的幸福是想遮掩都遮掩不住的!每次,他聽到你在宮裡受了氣,遭到朱祁鈺他們的欺負,自覺幫不了你都心疼地幾天吃不下飯,睡不好覺。那時,我就在想,你們還回到那個牢籠裡幹什麼?不受些罪,你們渾身不舒服嗎?錢皇后和見深有我們照顧,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即使吳太妃不拿太子作威脅,你以為朱祁鈺就心甘將皇位還給陛下嗎?你們啊,就是把人心看得太簡單了,總把別人想的和你們一樣!”
丁香的這一番話,聽得她淚流滿面,她捂著胸口,感覺腔子裡的那顆心撕扯般的疼痛,疼得她窒息。她忍無可忍,放聲嚎啕了起來。
”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不可以為他犧牲的呢?”丁香說道。
☆、第八章 夫君
晚霞踏著暮色而來,黑暗與光明交織在遙遠的天際線,彷彿一場亙古的角逐。朱祁鎮負手站在橋頭的石階上,面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