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玉伸手遮上眼睛,靠在椅圈上,半晌沉默。
吳先生嘆口氣道:“我知你心裡一定是悔不當初。可是你當初既然為了早日出頭娶了崔氏,投了九皇子一派,就該料到,崔氏選你,未嘗不是因為你根基淺,有事可以拿你出頭的意思。崔和可是個老狐狸,雖然現在崔尚書不弱,比起他阿爹還是差了。
至於大仇,只怕九皇子和崔家你比還急。待到那幾個大家都插一手,你再病癒,順著以前的步子走,九皇子那裡也挑不出你的過錯。元洲老宅的事情。。。以後還有個推脫。”
吳先生看譚玉半天不說話,知道他心裡還轉不了過來這個勁,也不再勸,只拿著信紙彈彈,道:“這劉氏還有些見識,出了這麼大的事沒有去找族長,倒是躲過了一劫。還能獨自一人帶走大娘子,也算有些本事。”剛說完這話,吳先生就後悔了,選個什麼話題不好,選了這個。
話說當時吳先生拒絕了,結果幾年以後劉氏隨著譚雅進京,這吳家老孃從此就沒斷了嘮叨。被嘮叨的多了,心裡本來什麼事都沒有的吳先生只要聽到劉氏這個詞就心虛。
好在譚玉當時心神混亂,一直考慮是否立時報仇的事情,並沒多想,就接著吳先生的話,點點頭道:“我這孃家表姐青年喪夫喪子,經歷坎坷,還有些拳腳功夫。我倒是信得過她帶著大娘子。”
只是說完這話,想起來回京城之前譚家娘娘囑咐過自己要好好勸勸吳先生的事情,譚玉還是抬頭看了看吳先生,直把吳先生看得老臉通紅。
譚玉正要問,外頭傳來喧鬧聲。譚玉眉頭緊皺,向外喊道:“來人。”
門開了,守著的小廝愁眉苦臉地進來,施禮道:“郎君,夫人要來探望。”
原來,崔氏昨日吃了那頓沒臉,本不敢再來打攪譚玉的,結果聽到守角門的婆子說是譚玉請了吳先生去書房。
崔氏立時不滿,一個幕僚都能進得去書房,難道我作為正房娘子還不能見自家郎君不成?於是也趕緊穿衣打扮,跟著來到了書房。
譚玉心中為自己不能立時替阿孃和兄弟報仇而煩悶,偏偏這崔氏又來自己這裡晃悠。
譚玉心中痛恨家仇難報又無計可施,難免遷怒於他人。這人麼,對自己的錯誤還能容忍些,對別人就沒那麼大度了。
而且當初若非崔氏阻攔,至少上次回京就能將二房的二哥帶回來,兄弟也就還能留下個骨血。譚玉這麼想著就越發不願意看見崔氏的嘴臉,心裡恨上來,這蠢笨婦人,貌醜心蠢,真是一無是處。
旋即譚玉又自嘲道:“不過是我自己無能,要不是我,自家兄弟何必落得滅門結果?我才是那罪魁禍首!”
譚玉一想到此事,又覺得頭昏眼花,渾身無力,只能仰坐在圈椅裡,拿手蓋住臉,就是陽光都不願意見到一般。
吳先生見譚玉如此,知他心裡必是恨極又悔極。可此事無人能解,只能等譚玉自己想清楚利弊。
吳先生心裡其實一直有些奇怪,按說崔氏生母是以色事他人的,還被崔老尚書寵了好些年頭,應該手段不俗,雖不識字也能夠拿捏男人的心思。怎麼崔氏長相沒隨到,這般手段也沒學到呢?
吳先生哪裡知道,崔氏恰恰因為生母是以色事人的,一向被嫡出的晚輩都瞧不起,便催生了一種扭曲的想法,她既恨別人瞧不起生母這般作態,自己卻又因家裡常說,便也跟著看不上那般人,所以倒是才處處標榜自己的端莊正派。
譚玉終是不想面對崔氏,叫人說還是不見。小廝無可奈何地又出了書房,連頭都不敢抬,只說:“郎君正在議事。”
崔氏明白譚玉還是不願意見自己了,頓時覺得自己拋了媚眼給瞎子看,擔心他的身體,自己一晚上都沒睡好,結果他端著架子還不見自己。
不是說夫妻夫妻,榮辱與共麼?譚玉有什麼心事,從不與自己說。這要是讓花氏那賤人知道了,還不知道背後怎麼笑話呢。
☆、第37章
崔氏帶著一大群下人氣呼呼地回到了自己房裡,邁過門檻的時候差點被自己的裙裾絆倒,還虧得王喜貴家的一把扶住。
崔氏拎著裙角進了屋,甩開了王喜貴家的胳膊,一下子坐在椅子上,旁邊的嬌杏馬上給端茶倒水。
崔氏捧著茶碗也沒喝,只在那裡獨自生悶氣。她自認為與譚玉結縭十餘載,從來對他一心一意,本來去年處置了範姨娘,還道自己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沒想到過後,還是老樣子。
她小時生母還年輕受寵,見過崔老尚書是如何寵愛女子的,自是知道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