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甕聲甕氣,眯著眼睛看看雲談,看看十九,突然老淚縱橫,拉著沈雲談的手:“阿侄啊,你一離開就係十八年,阿叔好掛住你啊。”又去扯十九,“好!好,今次翻來,連侄媳婦都有埋,阿叔死都可以眼閉了。”
天秀笑得歡快,看著沈雲談發青的臉:“雲談,還不跪下,叫聲叔叔?”
老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十九雖然聽不太懂他說什麼,卻也跟著眼圈發紅。
沈雲談皮笑肉不笑:“天秀真是我的同窗好友,連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多了個番禺親戚。”
十九剛才還淚眼婆娑,一聽這句,愣了愣,仔細想了想倒有點奇怪。雲談一直一口標準的官話,沒啥口音。天秀天舒也是如此,聽不出是哪裡人士。不過據說南越番禺一帶的人口音頗重,要學官話可算是難上加難。即便是京城為官的番禺人士,也極少有說官話不帶口音的。
這樣一想,倒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十九乾笑著抽了手,擦了擦眼。
天秀原本想為難沈雲談一下,沒想到出了這等紕漏,一時語塞,只好亂打哈哈:“幫友心切,一時弄錯了,弄錯了。”說完身子急轉,又把那老頭送了出去。
沈雲談冷眼看著天秀一會兒出去,一會兒進來,冷然切入了正題:“錦湖山莊為何遭難,你可有什麼線索?”
天秀收起了嬉皮笑臉,正色道:“江湖傳聞,錦湖山莊得到了‘摶(tuan4)扶心法’。”沒有出乎他意料地,沈雲談臉色大變。
摶扶心法,便是他們師父尋求一生的心法!
只那麼一瞬,沈雲談便斂了神色,淡然道:“江湖傳言往往不可信,摶扶心法早在二十年前便被戈鞅夕顏夫婦取走,隨著這二人的失蹤,那套心法也隨之不見。據我所知,那套心法很有可能,被戈鞅毀了。”
他故意加重“據我所知”四字,旨在提醒天秀,這個可能性,是師父親口說的。
“是的。”天秀一臉嚴肅,“但是,究竟真相如何,到底沒人知道。現在人人皆說,那摶扶心法,落在了神隱手上。原本江湖中人聞得錦湖山莊得到心法,紛紛湧將而來。現在恐怕那矛頭,已經指向了神隱。”
十九難得看他倆正經,心中有些不安,眼見沈雲談臉色十分難看,還道他因失去家人而悲傷,一時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在桌子下面握住他的手。
“神隱是何人?摶扶心法又是什麼東西,還有戈鞅和夕顏……?”她尷尬地笑笑,“我好像都不太清楚,天秀,能不能麻煩你講一講?”
天秀十分好脾氣:“只要你提出的,哪裡有不好的?”
摶扶心法,一直是江湖上的一個謎。有人說,得此心法便可笑傲江湖,稱霸天下。有人說,得此心法則可得江山無限。更有人說,那心法實則不是心法,而是藏寶圖,甚至是龍脈所在。因為這種傳言,江湖上的人一直在追尋這種心法,武功不好的,希望能憑藉心法一舉成名,而武功好的,則希望更上一層樓。
然而這部心法便好似有了詛咒一樣,得到心法的人,非但沒有稱雄江湖,反而皆落得家破人亡。最後得到心法的,則是一對兄弟,戈鞅與戈將。戈氏兄弟原本就是江湖的一個傳奇,兩人不光武功之高令人側目,相貌學識更是一等一的好。因機緣巧合,他們不光得到了摶扶心法,還得到了武林出名的美女,安夕顏的青睞。
於是,故事發展成了江湖上並不罕見的結局。兄弟二人愛上了同一個女子,但是那女子卻只鍾情於戈鞅一人。最後的最後,戈鞅與夕顏帶著摶扶心法私奔,隱匿於江湖,而戈將由於刺激過大,則成了江湖上有名的大魔頭。
天秀故事說得很好,娓娓道來,錯落有致。十九聽得頗為入神,一時感嘆,一時唏噓。
“那……戈鞅和夕顏呢?他們是不是成為了神仙俠侶?”
天秀頗為難過地搖搖頭:“很可惜,沒有。夕顏不知怎麼的得罪了唐門的人,被下了重毒,十來年前就死了。戈鞅愛妻頗深,稱那心法是不祥之物,已經毀掉。從此以後,徹底絕足於江湖,再也沒人見過他。現在,大約也死去了。”
十九“哦”了一聲,沒意識地握著雲談的手,越來越緊,最終下了結論:“那本什麼心法,我們不要。天秀,你也別要,那種東西,害人的。”
天秀苦笑道:“自古以來,美好的東西大多數都是害人的。十九,你也是個害人精。”
十九眨眨眼:“我怎麼害人了?我是好人!我是大好人!”
天秀媚眼兒一拋:“十九,我夜夜不得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