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只穿著月白素紗中衣,腳上套著白綿紗襪,收拾身上的裝束。本來他覺得穿上能表明他舉人功名的儒服,不失正式也不會刻板,卻被淡彩一口駁了:“二爺,這是我們的差使。平日裡二爺隨意無妨,今兒卻不能夠的。”
有些頭痛地看著淡彩手上碧藍色縷金吉慶雙魚圓領袍和碧玉青金束帶:“我就一小舉子,穿這麼顯眼做什麼?換身素淡些的。”上皇提過,王爺請過又如何?考不上進士,立馬打回原形。
現在要低調,低調啊!
裝扮停當,飛白早已牽了馬在門外等著。賈琮騎馬次數不多,也不敢快跑,小心控著馬兒一路慢走,好在榮寧街距王府大街並不算遠,頓飯時辰便到了。
飛白要上去遞帖,賈琮想想還是自己去:“王府規矩大,你多小心些。”
立在大門外的侍衛接過請帖掃了一眼,打量賈琮的目光變得有些古怪。賈琮頭上銀胎燒藍填金福壽冠,餘發披肩,雨過天青素面綢袍,領袖處以石青色鑲邊,上繡著三藍團菊。藍色平紋錦束腰,鶴首玉帶鉤和羊脂玉竹節佩俱是前日賈赦給的。小小少年身姿挺秀,舉止端穩,看去頗有大家子弟風範。
侍衛將賈琮延入小廳稍坐,少頃便有個府官匆匆進來:“這位可是榮國府賈琮公子麼?王爺已經問過一回了。”
賈琮起身:“小子便是賈琮,可是王爺召見?”
來人忙笑道:“公子請這邊走,王爺們正等著呢。”心下暗暗咋舌,這賈琮好大的臉面,賈家除了個賢德妃,沒聽見什麼出色人物啊,莫非是另有來頭?
王爺們?賈琮心下一跳,登時起了幾分警覺。稍後見廳中坐了兩位著沉香色行龍郡王服的青年,並非自己認識的人,才略放了些心。
靖善郡王陽晨笑眯眯地,看去是個好相處的人。賈琮行過禮,便上前攜了他的手:“今日並無外人,不必太多禮數,且放自在些便好。小王與你同年,平日裡那些老先生管得頭都大了,早就想尋個年紀相仿又說得著的。”說著又向左手一位神情沉靜的青年笑道:“十哥你瞧,弟弟這回眼光不錯罷?”
稱十哥,想來是上皇第十子安平郡王。看去不擅言辭,聽了只笑笑點頭卻不做聲。陽晨一手拉著賈琮,一手順勢扯起兄長:“今日天光正好,府中景緻雖比不得大觀園,倒也可堪一看。”沿路指點,順著一彎曲水而行,盡頭處匯入一片大池,微風拂過處波光瀲灩,池上有長廊九曲,正中是座水閣,裡面有兩人正在對奕。
賈琮現今眼神極好,遠遠地早看見那兩個是誰。便聽陽晨輕笑:“我們去閣子裡,瞧他們誰贏了?”賈琮哪還有不明白的,卻只覺得無聊。這是覺著他還有價值,所以又想抓在手裡?其實把牛痘法送出去後他也覺得這東西動靜太大,但因此得了一份功德,便是後患再多也值得。
“拜見兩位王爺。”那兄弟倆早悄然避退,賈琮行禮如儀。到哪山唱哪調,他可不想叫人抓著把柄收拾自己。
陽昊連頭髮絲都沒動一下,一心只注意棋局。陽越倒是笑容可掬,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假:“好,好。那個賈琮,你幫本王看看,這一步如何?”
賈琮上前一步,看了片刻搖頭:“王爺恕罪,小子棋力不佳,看不出路數。”這倒是大實話,就怕沒人信。
陽越乾乾一笑,見陽昊長考後佈下一子,隨手應上一著:“只道你事事精通,本王都快忘了你才十幾歲呢。你說你小小年紀,腦子裡哪裡來的那些東西?說說,都誰教出來的?”
原來如此!
賈琮心下恍然,口中卻道:“王爺說笑了,賈琮這點微末之能,安敢當‘事事精通’之語?若叫那等飽學之士聽見,豈不貽笑大方。”
陽越一窒,看著一條被截斷的大龍搖搖頭,抓起兩顆墨玉子兒放在棋盤上:“別的且不論,你那牛痘的法兒,從何處習得?可否說給本王聽聽?”
作者有話要說:
☆、33
賈琮早知必有此問,不慌不忙地微笑:“也不是從哪裡學來的。三年前我有次往莊子上住去,見著有一戶家裡三個孩子手上都起了泡,象是痘瘡的樣子,可我家小侄女出痘燒了好幾天,這裡怎地不一樣?我就留了意,這兩年另找了些人家試過,果然有效。”他說得坦蕩,事實也的確如此。
陽越眉頭一皺:“三年前?那為何始終秘而不宣,到——到最近才交出來!”
賈琮攤手做無奈狀:“那時候我才十多歲,有誰會信?難道我不想多活下幾個孩子麼?若不是知道你們是皇家的人,我也不會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