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蹲下來,變戲法似的掏出兩隻碟子。我看到他加了牛奶與顆粒狀物質,然後插著兜起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兩隻貓從他身後灌木中跳出來,爭先去舔盤子裡的牛奶。
而他也望向了我藏身的轉角。
“那邊的小姑娘,跟蹤別人是不好的喲~噗哩。”
☆、'05'跟我走一趟
我面無表情地走出來:“想不到老師這麼愛護小動物。”
“是啊,我可是個猜不透的男人。”
“……腦袋後面的白毛露出來了誒,老師。”我眯起眼睛,在大把大把耀眼的陽光裡,努力看清面前那個人此刻的表情。
剛入學時仁王才從遙遠的四國老家搬來,操一口土到掉渣的愛輝腔,說話時喜歡摸髮根,笑起來人畜無害。他初來乍到,低調又謙虛,成績優秀,用許多偷懶的簡便演算法贏得了撲克臉數學老師的青睞,被委任為數學課代表。長相格外帥氣,披著那層陽光好少年的皮囊參加網球部,一天到晚在場邊撿球,實力莫測,的確是個演技派。如今第一次月考已經落幕,少年也跑去染了個錫紙燙,同時開始撩著襯衫袖口,領口大敞著在走廊上亂晃,如此作風,像極了全職獵人那個總把襯衫穿出一番獨特畫風的眼睛小哥,雲谷。不僅如此,一夜之間他學會了用湘南土話熟練地罵罵咧咧,要收的數學作業全都扔給前座的化學課代表,上課瘋狂寫練習冊下課只顧著看漫畫,不知哪天又心血來潮玩起了變裝,從此名聲大噪,旁人的評價也從“仁王雅治是個學霸”變成了“仁王來了大家快跑”。
可我一點兒也不驚訝。
我早就在那個春山如笑的好天氣裡摸清了他的本性,也明白,有朝一日他終會做出更加過分的事情——恰如彼時他被我撞破cos數學老師出門喂貓的惡行,居然也只是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下一秒,露出凶神惡煞的笑容。
“同桌你太誠實了,我必須殺人滅口。”
“不行!”我條件反射性退後一步,仰著頭,大無畏,而且非常不要臉地說。
“你還是拉我下水吧。”
他似乎是沒見過這樣奇特的反射弧,於是盯著我看了半晌,時間太久了,讓我忍不住去抹眼角的淚痕,手剛抬起來,卻見他勾過我的肩膀,湊到我耳邊悄聲低語。
“好。”
我恍然抬頭,正對上那雙碧綠的眼眸,悠悠閃光。
“作為條件,跟我走一趟,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趁機飛快地揉了揉眼角,一面無可奈何地走過他身側。即使知道他不過是在開玩笑,心情卻還是微妙地昂揚起來,連脫口而出的抱怨都帶著幾分熹微的嬌嗔。
“我根本沒有選擇權吧?”
他沒有理我,輕車熟路地摸到一處後牆。上課鈴打響的瞬間,少年從牆頭輕快地躍下,在柵欄那段站穩,然後挑眉看著我。
“來不來?”
終於騎坐在了高高的牆上,微風拂面,我深吸一口氣,朦朧的刺激感在胸口膨脹,這種搖搖欲墜的感覺讓人心裡發空,腳下的人行道彷彿深沉的暗河,一不小心就會跌落進去,被時間沖走。
明明可以三言兩語義正言辭地拒絕,順帶拯救一次誤入歧途的同桌,可為什麼最終還是咬著牙,小心翼翼地踩上了鐵柵欄的突起,我也不知道。
別聽仁王雅治胡說,其實我做事向來謹慎,喜歡思前想後,斟酌損益。自然也知道這樣明目張膽的翹課意味著什麼,更明白我需要作出努力學習的姿態來獲得班主任的信任。
可我不想。
他們都說,坐井觀天何其愚蠢,在一棵樹上吊死有多麼不明智,人要懂得變通,要懂得委屈自己,行至水窮處,其實轉個身就能擁抱新的開始——可如果,我只想做一隻愚昧的青蛙,待在那口陰暗潮溼的井裡呢?
“噗哩,還不下來?”仁王雅治吹了聲口哨,一面拍著手上的灰,“下去可能比上來要難一點,所以我先下去在圍牆下面罩著你,你要是真的掉下來頂多砸死我,所以……所以你不要趁人之危,千萬手下留情。”
我被他氣樂了,鼓著腮幫子不說話。
“下來吧,”他張開雙臂,特正經地做出了一個特不正經的姿勢,“帶你逃課我可是冒著很大風險的啊……慢點,別擦傷了,我賠付不起。”
我一個眼刀甩過去,他立刻閉了嘴。只有那雙眼睛狡黠而明亮,上下打量著我,彷彿不負責任的迫切慫恿。
於是硬著頭皮先將左腿跨過圍牆,面朝街道坐了一會兒,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