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理是一樣的。”葉禾華說,“你應該聽說21世紀初期就已經發明的隱身機器,它也可以認為是理想流線型,其工作原理是:讓光線從它身邊平穩地流過,不激起任何反射、散射或渦流,於是在旁觀者眼裡,它就成為不可見的了。這是我們的時間機器的技術關鍵,它在時空中的遊動不會造成任何干擾。”
我遲疑地說:“你別以為我傻就想蒙我。這一步跳躍太大,對光線的理想流線型,怎麼一下子就跳到了對時空的理想流線型……”
“具體推導過程就不說了,要牽涉到很高深的知識,一兩句說不清的。再說,”他微笑著說,“我不認為,在商場中墮落了五年之久的陳虎剛先生,還有足夠清晰的思維來聽懂我們的講解。反正一句話:我們的時間機器從原理上無可懷疑。”
我辯不過他,但他想說服我也沒那麼容易。我想了想,突然高興地喊:“我發現了你話中一個大漏洞!”
“什麼漏洞?請指出。”
“即使你的機器不會對時空造成非人為的干擾,還有乘客呢?俗話說: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眾人的行為是不可控制的。這就有可能導致人所共知的外祖父悖論,假若一個人回到過去殺死他尚在幼年的外祖父……”
他打斷我的話,堅決地說:“任何時間旅行者都不能做任何影響歷史程序的事,否則那就是比弒父亂倫更醜惡的罪行。憑這樣的道德律條,我們就能躲開這個邏輯黑洞。”
我哂然道:“用道德律條來保障物理定律的可靠?你不是在說夢話吧。”
“你以為呢?科學發展到今天,的確已經無法把人——自然界唯一有邏輯自指能力的物理實體——排除在物理定律之外。我想你總不會忘了量子力學的內容吧,它在邏輯上的自恰就取決於波爾的一個假定:一個有意識的觀察者的存在必然導致量子態的塌縮。很多科學家,包括愛因斯坦都猛烈攻擊這個假定,結果是誰贏了,是愛因斯坦還是波爾?”
在他的利舌面前我沒有任何取勝的機會,只好撇開這種玄學上的駁難。我思索片刻,試探地問:“好,現在先假定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虎剛哥你今天真粘糊!”易慈不耐煩地說。
“好,我承認它是真的。但你說,決不能做任何影響歷史程序的事,那就是說,即使它成功,我也不能回到過去,帶回一件畢加索的手稿,或一件中國元代官窯瓷器……”
“當然不能。”
“也不能到未來,去預先了解納斯達克股票的走勢或香港賽馬的輸贏……”
易慈惱怒地喊:“虎剛哥,你怎麼墮落到如此地步!一身銅臭,不可救藥。”
我嗨嗨地笑著:“沒有我這個一身銅臭的朋友,你到哪裡去借錢?不過對不起了,我不能借你們這筆錢,也不想投資,任何企業家都不會把錢投到毫無回報的專案裡。抱歉啦,這會兒我還有公務,要不咱哥兒們得空再聊?”
易慈恨恨地瞪著我,拉著葉禾華說:“咱們走!少了這個豬頭咱就不敬神啦?”
華華倒是沉得住氣,示意她稍安勿燥,平靜地說:
“咱虎剛哥絕對不是那種只認金錢的庸俗小人,怪咱沒把話說透。”雖然知道他是在對我灌迷湯,但我心裡還是很受用。“虎剛你聽我說,我們的時間機器雖然不會對時空造成任何干擾,但它能把人類歷史程序整體加快。不不,這並不矛盾,”他看我想駁難,忙搶一步說,“這種加快是全人類、甚至是整個生物圈的整體向前平移,其內部狀態並無任何變化,這就避免了外祖父悖論。比如說,我們可以把歷史程序提前十萬年,那麼我們仨照樣去南大上學,當鐵哥兒們,你成了成功的企業家而我們醉心搞研究,只不過這些事件都向前平移了十萬年。”
我不懷好意地瞟易慈一眼:“那易慈仍然是你的戀人,而我只能喝乾醋?”
他略帶歉然,但很坦率地說:“是的,只能是同樣的結果。但你想想,你的三億元會起多大的作用!人類文明史從有文字計起不過萬年,即使從猿人學會用火的那一刻算起,也不過50萬年左右(注二:關於這一點尚無準確的說法,有人說是100萬年)。對於45億年的地球史來說這只是很短的一瞬。但在這短短的50萬年中,人類文明有了何等偉大的飛躍!可現在呢,這個程序能夠隨心所欲地加快,滴——答,提前50萬年;滴——答,再提前100萬年。這樣的歷史偉業歸功於誰?咱們仨,南大三劍客。”
他描繪的燦爛前景讓我怦然心動。果真如此,我們將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