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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記錄:“已經寫了。”

“趕快劃去!劃乾淨!”組長奪過本子親手使勁塗抹。

賀子達哈哈大笑。

組長有些口拙:“我剛才的意思,是反問的意思,我是說,你不反對毛主席,為什麼要為彭德懷反映情況?”

賀子達:“你既然承認我不反對毛主席,我為什麼不能向毛主席反映情況?”

組長又氣又煩:“你,你簡直把我繞迷糊了!”

賀子達:“我見過的迷糊兵多了!四一年我的一個通訊員拿我的手錶跟老鄉換了一個馬蹄表,我罵了他一通,他又給我換回一座掛鐘。不過他還沒有你迷糊,他好歹知道個大與小。你呢?充其量在沒取消軍銜時是個少尉,現在卻想搞清楚一個少將和一個元帥,可笑!”

組長:“你……好,好,咱們先把彭德懷放一放,說你的老婆!”

賀子達:“這個問題我愛說。我老婆那個漂亮啊……都沒法打比方,在延安,好幾個官比我大得多的老傢伙跟我一塊兒搶,硬是沒搶過我,有一位氣得鋤了一晚上地……哈哈哈……”

“閉嘴!”組長氣壞了。

賀子達繼續說:“我還沒說完呢!你們知道我老婆為什麼偏偏看上了我?她說我長得魁偉。我問她啥叫魁偉,她說就是很陽剛。我問啥是陽剛,她說就是英俊。我還是不大懂,問她什麼是英俊,她說就是帥唄!我總算懂了,但我還是故意裝不懂,你們猜她最後怎麼解釋,她臉一捂,身子一扭,大辮子一甩,說我長得迷人!哈哈哈……”

記錄員聽得入神,最後跟著賀子達大笑。組長氣得拍了一下桌子走出去。屋裡,賀子達開懷大笑,居然笑得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組長在外面轉著圈,臉色越來越陰沉。他突然吼道:“你們幾個過來!”專案人員圍上去,“從今天開始,你們幾個排一下班,輪番審問他,他愛說什麼讓他說個夠,就是不准他喝水,不准他睡覺,幾天幾夜地連軸轉!直到把他的傲骨熬垮!”

清查中最殘酷的手段開始了:

日出,有人在審,賀子達還在談笑風生……日落,另一人在審,賀在樹墩上扭著身子,硌得難受……深夜,又一人在審,賀仰頭不語……

日出,換人,賀在破口大罵……日落,換人,賀要抓桌上水杯,被一下潑掉……深夜,換人,賀幾次從樹墩上困得栽倒在地,又被人架到樹墩上……

日出,換人,賀憔悴不堪,口唇爆裂……日落,換人,賀已深深地把頭垂在膝蓋上,但不斷有人抓住頭髮把他的頭提起來……深夜,換人,賀渾身癱軟,兩邊有人架著他,還有一人不斷朝他頭上一桶一桶地澆涼水……

第四天,組長走進小屋,拿起審訊記錄:仍是一字皆無!

組長氣得連連大叫:“賀子達!賀子達!賀子達……”

賀子達被人支著,在樹墩上深深地佝僂著,低垂的腦袋已白髮蒼蒼!

組長:“賀子達!你給我開口!再說說你的漂亮老婆啊!”

賀子達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石娥家。

盼盼一身紅衛兵打扮,跑回家門,邊喝水邊說:“天真熱!媽媽,幹校是來了一個大走資派嗎?”

石娥冷冷地道:“不知道。”

“您現在是幹校的副校長,怎麼會不知道?”

石娥看看女兒,然後望門外:“我不知道他走過資本主義。”

盼盼:“有人聽站崗的兵說,已經四天四夜沒讓那人喝水、睡覺了。”

石娥正盛飯的碗“啪”地掉到地上……盼盼看了石娥一眼。

深夜,平房小屋仍然閃著昏黃的光。對面椰林,石娥站著,滿目哀傷地凝望著那窗……

海水嗚咽……

謝石榴與大碾子坐在岸礁上。良久,大碾子像是問,又像是自語:“他們到底把我爸爸弄到哪兒去了呢?”

過了很久,謝石榴像是答,也像是自語:“不要說他們不會告訴,就算姜崽子和楚風屏知道,也不會說。自從打AB團開始,就是這個規矩。”大碾子問:“什麼是AB團?”謝石榴沉吟一下:“我也說不清。反正是紅軍殺紅軍,……幾萬條人命,殺得慘啊!”

大碾子更加著急,抓住謝石榴:“他們會不會……”謝石榴痛苦至極,無語。大碾子搖著謝石榴:“老號長,他們會不會?!”謝被搖得亂晃,還是無語。

姜家,謝石榴與大碾子的小屋。大碾子已經睡著了,眼角上有一行淚痕。謝仍坐在床沿,抽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