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保護一個人是那麼困難,比要殺一個人困難多了。我不希望你也重蹈她的覆轍,所以決定暫時將你藏起來。
“提刀殺戮的事情交給男人去做,而你只需要安靜地站在我的身後。”
☆、77 承諾
寢殿內久久沒有聲響。
他的手掌還落在她肩頭;兩人的距離極近,葉薇可以清楚地聞到他身上龍涎香的氣息。貴重而正統,一如他這個人。君臨天下的帝王,從來都是俯視眾生;她曾以為他絕不會說出這種近乎於自認無能的話語。
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問出以自己目前的立場最應該問的話;“您想要保護終身的人?您說的……是誰啊?”
皇帝聞言苦笑,“別問。至少今晚別問。朕現下不想提這個。”
逃避是軟弱者的行為;他從來都自認心硬手狠,卻原來碰到真正在意的事情,還是會害怕、會畏懼。
他可以把宋楚怡從後座上推落,可以掐著她的脖子揚言要剜她的眼睛;卻不敢在這個與她無比相似的女子面前講述這段過往。
他居然;怯懦至斯。
葉薇也被他的回答弄得詫異了,半晌才整理好情緒,不自然地笑道:“所以,您是因為擔心臣妾,這些日子才會冷落我?還有,將我藏起來,什麼意思?”
皇帝輕嘆口氣,“朕做了一些事情,如果洩露必然開罪左相。雖然朕已經盡力將禍水東引,但西涯公何其奸猾,用不了太久就會再次疑心到朕身上。到那時,朕身邊受看重的人,都會成為他們箭矢所向的靶子。”
禍水東引?哦,一定是說這次他策劃了此等大事,在外人看來最有嫌疑的卻是謝懷。他與宋演同為上皇寵臣,這些年明裡暗裡肯定沒少爭鬥。那人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居然真的甘願擔這個虛名,好讓皇帝多爭取到一些和左相周旋的時間。
想明白這個後,葉薇忽然心生警覺。他話裡的暗示太過明顯,在這個特殊時期,只要稍微聰明點的人都能猜出內裡深意。
他可是多次讚許她與他心有靈犀啊……
抿了下唇,她慢慢道:“您做了一些事情?和……皇后娘娘被廢有關係?”
皇帝果然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目光溫和地落在她身上,“你心裡明白就行了。茲事體大,要不是你這麼堅持,朕真不打算告訴你。”
心跳越來越快,葉薇懷疑自己都能聽到那砰砰砰的聲音。今晚的一切都太過奇怪,超出了她的掌控和理解。皇帝對她的態度完全不像是一個帝王對待寵愛的妃子,簡直有點情根深種的意味了!
她心亂如麻,他卻撫著她的臉頰輕輕笑了,“朕剛剛聽到你叫了我的名字。”
葉薇一愣,有片刻的茫然。適才她從噩夢中驚醒,惶恐不已的時候,好像確實喊了句什麼。
似乎是……賀蘭晟?
意外一個接一個,她有點應對不暇,“陛下,臣妾失儀,請您不要見怪……”
他阻攔了她想請罪的動作,長臂一伸便將人圈在懷中,“朕本來就沒有怪你。說說,夢到了什麼,為何喚我?”
他從後面擁住她,心房貼著她的脊背,滾燙的熱度讓人不安,“臣妾……臣妾只是夢到了剛入宮的事情。我被蘇氏施以脊杖,性命垂危之時就盼著陛下前來解救。我也不知怎麼會喚了您的名諱……”
他低聲念道:“賀蘭晟……很多年沒人這麼叫過我了。記憶裡,好像還是七八歲時在傳睢,王府的伴讀無法無天,有次與我吵架,脫口喚了這麼一句——就算是他,也被管家杖責了二十大板,此後再不曾逾矩。那晚在太液池上,你喚過我子孟,如今想來,好像還不如適才直呼其名來得有趣。再叫一次試試。”
她覺得為難,“陛下,這不合規矩……”
稱呼君王的表字已經是僭越,遑論直呼其名?除了那些大字不識的平頭老百姓,稍微讀過點書的人家都明白,連名帶姓稱呼別人是十分無禮的行為!
“這裡沒有別人,不會有誰知道。朕喜歡你那麼叫我,所以再叫一次,好不好?”他認真和她打著商量,心中卻有個不敢宣之於口唸頭。
如果楚惜還活著,大概也會這麼毫不客氣地稱呼他吧?他們相處的時間雖短,卻也能看出她是不喜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一定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可惜這些想法不能讓她知道。之前的那次交談還歷歷在目,她是如此介意被當成別的女人的替身,他不能這般傷她。
眼前的君王目光深沉,裡面浮動的全是不達不目的不罷休的堅持,葉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