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結衣皺眉,驀然嚴肅,一字一句道,“你為人就是太過冷漠,不信真情!洛浦,我不喜歡你這樣——你比我更不像個人,一點兒感情也沒有。”
洛浦還在漫不經心地笑,卻不可否認心尖上稍微軟化了些,“我若是有了感情,便不會是現在的我了。”
“……你這人真是討厭!”結衣大怒他的冥頑不靈,爬下他的膝頭,扭著腰去散步,腰肢卻被人固定住。
洛浦將她拖回懷抱,暖和的氣息噴在她圓潤微紅的耳後,低道,“那我們打個賭吧。”
“嗯?”
“豔鬼,你會背叛我的。”洛浦笑,“不管為了什麼,你一定會背叛我,我們可以拿來賭一賭。”
結衣回頭,看到他漆黑無情的眼睛,驀地鼻頭就發酸。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空洞漠然的眼神,心中就挖了塊肉般,替他疼。她太容易動情,而他又太難動情。
她撲到他懷中,抱緊他脖頸,“你輸定了——我才不會、永不會。”
她想著,無論如何,洛浦和她是一類,她不會背叛。
後來,她才曉得,背叛是那麼容易。所謂的感情,總會分崩離析,不敢經受考驗。更何況,面對的這樣一番情況!
☆、鈴鐺
夏之湄乖順地坐在妝鏡前,身後兩名侍女用象牙梳梳著她一頭長髮。她只是靜靜地端望鏡中眉清目秀的少女,像水一樣乾淨恬美,睫毛上跳躍陽光。
一個侍女驚歎,“姑娘長得真好,難怪我家公子要娶姑娘呢。”
另一個侍女抿嘴兒笑,想說個玩笑,但看到鏡中夏之湄平靜到木然的神情,還是斂了笑意,小心問,“姑娘平時很活潑的,怎麼今日這般安靜?”
夏之湄動了,抬起手臂捲起一段袖口,露出雪膚上一小片的淤青痕跡,從鏡中看到兩名侍女的心虛。她漂亮而婉約的月牙眼眯起笑,天真地開口,“我怎麼醒來,看到自己身上有淤青?”
“這……”兩名侍女面面相覷,頭冒冷汗。
只見一道銀光掠過眼前,臉上火辣辣擦過,白衣姑娘轉眼就提著鞭子立在旁,長髮流雲般披散著。夏之湄無邪地摸摸手中鞭子,溫柔道,“怎麼了?還不給我說實話?!”
“姑娘饒命!是公子怕嚇著姑娘,一直不敢跟姑娘提。”被鞭子尾巴掃的頭髮散亂,兩個侍女驚慌地跪地求饒,連連說了夏之湄幾天晚上遇到的怪事。
“我被鬼上身?難怪我一直覺得不對勁……”夏之湄摸著下巴,眼皮下吊,沉思著。突而又冷冷含笑,“是我姐姐附身吧?她可真是狠心腸呢!”
侍女們齊齊擺手,“夫人沒有傷害姑娘的身體,絕對沒有……姑娘不要多心啊!”
想到自己來金陵是為了嫁人不是賭氣,想到蘇慕清本來就極其喜歡姐姐偏袒也是正常,想到——她想那麼多做什麼?!人死了就死了,為何要對活著的人苦苦相逼?
夏之湄將兩個侍女冷冰冰掃了幾遍,收回長鞭,長髮也不梳了,背身離開屋子,向院子斜後向跑去。清晨掃落葉的下人吃驚極了,紛紛退步,不明白大清早的夏姑娘又做什麼。
果真找到了洛浦師徒,不巧的是結衣也在場。兩個姑娘向來不對盤,結衣手指挑著自己垂下的髮絲玩,笑問她,“小湄是發現自己所託非人,來找洛公子私奔的嗎?”
洛浦笑著拍拍她的肩頭,低頭緩緩咳嗽一陣子,才抬頭對夏之湄溫和開口,“夏姑娘有什麼事嗎?”
夏之湄眉間閃過猶豫,懷疑地看著洛浦清瘦的身形、微白的臉色,清清喉嚨,“洛公子,你這副隨時像要暈過去的身子骨,確實會捉鬼收妖?”
洛浦一愣,眉毛高高地上挑,摸摸下巴,尋思著淡笑,“大約是沒問題的吧。”但他懶得告訴夏之湄,他從不捉鬼收妖。同時,他是真的好奇,夏之湄要他做什麼。
夏之湄很痛快,背手而立,勇敢地與他對視,“洛公子,我給你一筆錢,你幫我收掉這宅院裡不乾淨的方小說西吧。”
眾人沉默,結衣眉眼如煙,低著目光看這個少女,一腔複雜的情緒翻騰。洛浦還是無所謂地擺著笑,平淡問,“人鬼殊途,互不干擾。不知道夏姑娘說的這個不乾淨的方小說西,指什麼?”
“我姐姐,夏之昕。”夏之湄連猶豫的時間也沒有,話語如珠落玉盤,煞是好聽,又好聽得讓人齒冷,“不要裝了,我知道這個屋子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就瞞著我一個人,可我現在也知道了。我才不願意總是被鬼附身,這身子到底是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