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就是來接我的那個人吧?他吟吟淺笑,抬手對我相邀,五指分開,膚色淨白,卻看不見任何一條掌紋。
我看著他,心裡有無數疑問和猶豫,但我還是抬起手,把自己的手輕輕放到他的手心。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自己也身著白衣白紗,飄然立於雲端,渾身也同樣發出瑩瑩的光芒。
他笑意似乎深了幾分,對我眨了眨眼,就在那一瞬間,我們兩個已經來到雲端的盡頭,我本以為那無邊無際的雲霧沒有盡頭,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一片滿是光亮的境地。
“光的那一頭是什麼?”我問我哥。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只有憑你自己去看了。”
我把手伸入光中,沒有任何的感覺,只看到光把自己的手淹沒。
“如果我不去呢?”我縮回手,光在轉瞬間閉合,毫無印跡。
“那……也要你自己去找出解答。”我哥依舊語氣悠悠,“可是,你要想清楚,你可能會變成孤魂野鬼。”
“但我也可能會醒來是不是?再活過來?”我有些急切。
他一言不發,只是笑,笑得神秘,卻又笑得純淨。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他就消失不見,只剩我在那一片光亮之前,周身是茫茫雲霧,眼前的光顯得如此溫暖,如此可人。
我朝那光明跨近了一步,那光芒好像一個光環一樣,從頭到腳把我罩了起來,一種寧靜與祥和在我心中升起。
再往前一步,也許就是天堂。
☆、魂歸人間
只要再一步,就能回到魂之所歸的極樂之界。
我抬起腳,卻踏不下那一步。
有人在等著我回去,還有人在擔心著我,還有人會為我的故去而傷痛。
我還不想離開,我還不能離開。
我往後退了一步。
僅僅是一小步而已,周身的光芒瞬間消失,所有的潔白雲霧剎那間化作青色煙瘴,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我一下子摔倒到地上,身上仍然是白衣白裙,卻沒有那層奇異的光芒,我只感到周身很冷,感到不能呼吸,那青色的煙瘴,似乎要把所有的氣息都從我身體內抽空。
我非常努力地呼吸想要喘過氣來,不知道嘗試了多久,突然之間有氣流衝入鼻腔,依舊混著濃重的血腥味,幾乎要讓我作嘔。
“醒了,醒過來了!”我聽到有人叫喊的聲音,眼前卻模糊一片,全身都好像被撕裂一樣地疼,那疼痛太過突然太過強烈,瞬間把我的所有意識湮滅。
我再一次陷入到無邊無際的混沌中去。
那種混沌中,時間和空間都成為只是一個概念性的東西,我只覺得沒有任何意識,周身的所有,甚至連我自己,皆是虛無。
直到我聽到一個聲音,很輕很溫柔,卻穿透了層層迷霧,穿透了混沌的虛無。
“敏敏,敏敏,你一定要快點醒過來。”是趙統的聲音。
就是那個聲音,讓我有力量把自己一寸一寸地從虛無中剝離出來。我似乎感覺到自己又可以站起身來,在虛無中移動——我覺得我是在移動,雖然周身依舊是不變的煙瘴迷霧,但那聲音卻是近了。
我幾乎花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能睜開眼睛。
我好像在一個不大的行軍帳篷之內,光線昏暗,一邊生者一小堆火,散發出令人嚮往的熱量。農曆四月底的天氣,我蓋著厚厚的被褥,卻仍然感覺渾身發冷。
我想稍稍動一下,哪怕只是一根手指,可是隻是稍稍一動,所有的感覺就如潮水般湧入身體,我不禁悶吭了一聲。
“敏敏?”我聽到趙統的聲音,然後是腳步聲,接著他的臉出現在我的面前。
即使光線昏暗,我也能看到他似乎瘦了,臉上鬍子拉碴,眼眶下兩個明顯的黑眼圈,神色顯得十分憔悴。
“你……”我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一張嘴就覺得喉嚨口一陣灼燒一般的疼痛。
“你真的醒了。”趙統喜出望外,“不要說話,你還不能說。”
他用指腹撫著我的臉,突然熱淚盈眶地笑了。
“我真的以為這次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吐了多少血,口鼻不斷嗆血出來,太可怕了。”他低著頭,似乎要隱藏眼裡積蓄起來的眼淚,“我征戰沙場血染徵袍都不怕,但你那個樣子,我從來沒那麼害怕過。連醫官都說,不一定救得回來。”
我閉了閉眼睛,那時候的一些記憶開始回流會腦海,我言辭急切地想要勸服我爹不要用馬謖去守街亭,誤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