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兒到底是咋回事?三年前,在現在是大池塘的窯廠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用翟運的骨灰燒製的烏盆怎麼會放到了花房的床底下?我想著想著,就想到了夢裡。我夢見自己坐在一輛豐田公務車裡,車順著國道一直往前開,沒有司機,也沒有別的乘客,整個車上只有我一個人,沒有車窗,也沒有車頂,我的頭上是大團大團的烏雲,流動在黑壓壓的草原之上,彷彿是通往湖畔樓、通往眼淚湖,絞索一樣漫長的國道上,孤零零地站著一個穿白衣的女孩……忽然,烏雲都不見了,天空依然陰沉,蒼茫的原野上起伏著野草,突然間我聽見了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從外面射進來,我甚至能看見它直直地射向我的太陽穴,可是我好像被綁在座椅上了,怎麼也動不了,躲不開……”楚天瑛停下來,閉上眼,像所有在夢中受傷的人一樣,等到他睜開眼的一刻,他望著呼延雲說:“我從夢裡驚醒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最初我們意識到了,卻一筆帶過,沒有深究,可是現在想來,卻是一個不合邏輯的、無法解釋的,而又讓我們陷入這越來越深的泥沼的起點——”
“什麼問題?”呼延雲問。
楚天瑛說:“芊芊是一個外地來的毒販,她的毒品已經被繳獲了,她的同夥已經被抓捕了,她也在被通緝之中。按理說她應該儘快逃離漁陽縣,那麼為什麼她要冒著那麼大的風險襲擊警車,打劫一隻烏盆呢?”
第十一章 刀鞘
中午12點整,縣局二層會議室,參與偵破趙大命案工作的刑警圍坐在橢圓形的長桌邊,一邊吃著盒飯,一邊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案情。晉武站在最前面,用筷子敲了幾下桌沿說:“大家吃著,我說著。趙大是咱們縣政協委員,又是知名的企業家,所以上級領導對這個案子很重視,過一會兒局長要親自來旁聽,大家都打起精神來,我作初偵報告的時候,可不想聽見底下有人打呼嚕!”
說完,他問坐在左邊的林鳳衝:“林處,你看有什麼要講的沒有?”
林鳳衝搖了搖頭。他剛才補了一小覺,精神恢復了些,給許瑞龍局長打電話請示能否協助漁陽警方辦理此案,得到了局長批准後,才參加案情分析會。
吃完飯,刑警們把飯盒和墊桌子的廢報紙收攏走了,開啟窗戶放放一屋子的菜味兒,點上煙一邊吸一邊等著開會。
這時,呼延雲和楚天瑛走了進來——雖然楚天瑛還沒痊癒,但是他堅決要求參會——在他們身後還跟著郭小芬。晉武一看,皺著眉頭對林鳳衝說:“楚天瑛參加會議,我沒意見,但那個呼延雲,我上網查過了,神神叨叨的一個人,沒必要讓他參會。至於郭小芬,還是楊館長遇害案的犯罪嫌疑人呢,無論如何應該回避一下吧?”
林鳳衝還沒說話,坐在遠處的田穎倒先急了說道:“晉隊,呼延雲可是著名的推理者——”
“什麼推理,不就是腦筋急轉彎嗎?”晉武一瞪眼,“還有,你一個見習警員,能不能懂點規矩,這裡輪得到你隨便講話嗎?”
林鳳衝知道呼延雲的脾氣,立刻板起臉來對晉武說:“晉隊,郭小芬的無辜,已經被田穎證明過了,她是《法制時報》的名記者,連我們北京警方有時都要藉助她的能力破案,參加你這個會議怎麼就讓你掉價了?至於呼延先生,這麼說吧,你要是趕他走,那我也只有離席的份兒了!”
晉武一見林鳳衝真的生氣了,趕緊說:“好吧,好吧,聽你的,都聽你的。”
楚天瑛和郭小芬這才落座,呼延雲繞了個彎兒,在田穎身邊坐下。
片刻,縣局局長走進會議室,案情分析會正式開始。
首先是晉武作初偵報告,他把趙大命案的基本情況按照時間順序梳理了一遍,介紹了一個新的調查結果:“據偵查員在縣計程車公司瞭解的情況,已經證實在昨天晚上9點半以後,有兩位司機先後在電影院門口拉過兩批客人。第一輛車一人,疑為李樹三;第二輛車兩人,疑為馬海偉和翟朗。第二輛車的乘客一上車就要求跟蹤第一輛車,並且在第一輛車開上大堤後,讓第二輛車的司機停下了兩分鐘。”
“翟朗不是說有五六分鐘嗎?”有警員問。
“考慮到翟朗的心態,他很可能做了有意或者無意的偽證。”晉武說,“就在調查中,計程車公司的一位司機提供了一個很重要的情況;他昨天晚上8點30分在豪庭景苑小區門口拉了一個客人,8點55分開到大池塘。這個司機以前在市建築工程公司工作過,他認出這個客人正是趙金龍——趙大的家就住在這個小區,當時趙大空著手,神色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