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著從石階上拾起一朵凋殘的木槿,放入她微蜷的掌中,聲音裡浸著溫和,“你看,無論是多麼美的花,到了季節也總歸是要枯乾,這是不變的規律,沒有人可以改變。”
她垂眸靜靜看著手裡的花朵,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波動。
即便如此,他知道她在聽他說的話,因為她望著木槿花的時候,眼裡透出絲絲的哀傷。
“花雖然會枯萎,但它在合適的季節合適的時刻把自己的美麗展現給了合適的人看,所以,它是幸福的。”
修長如玉的手輕輕將落在衣襟上的緋色芙蓉拾起別在她的髮髻上,他的眸光柔和,眼神清亮,“花開了會再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是要好好把握住現在還是沉迷於悲傷的過往,你要自己做好選擇。”
話落音他收回手,少女滯緩的抬起眼,抬手碰了碰頭上盛放的木芙蓉,眼裡多了一絲他看不懂的東西。
錯開視線,她面無表情的開口,“我只是需要一些時間,別的,我沒有想那麼多。”
她的嗓子因著連唱了三天的《青玉案》已經壞掉了,喑啞粗嗄,毫無清脆可言,語氣也是如雪如冰,沒有任何暖意。
起身時,她的目光已是清明澄澈,透著之前不曾有過的冷意,撩過他,轉身步進了寢殿。
“似乎有些改變了……”他望著少女的背影,若有所思的低喃,唇角微微彎了起來。
他清楚,縱然再改變,她的內心也不會有任何變化。正如她方才看他的那一眼,目光雖冷,卻不帶生疏。
少女有著一顆足以包容一切的心。在她冷淡的外表之下,有著最柔軟親善的角落,那裡,只是需要一束陽光的照射罷了。
他拈起地上的花瓣,放於掌心輕輕合攏,黑眸內的笑意溫柔的如同暖陽,直入人心。
從那以後,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變化。她的話雖然不多,卻比以往更加的冷。那是一種不帶感情的冷漠,看不出怨意也覺不出暖色。她較比之前更為沉默,獨來獨往,置身事外的冰冷讓人隱約捉摸不透。
對於安國皇室來說,纖妃的死仿若螻蟻那般的微不足道,他們早就料定了這樣的結局,只不過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但那些妃嬪公主卻沒有因纖妃的過世而就此放過少女,反而愈發變本加厲起來。
五月春風輕柔和煦,百花明豔似錦,茂林修竹被籠在縹緲的薄霧之中,只露隱約的蒼翠。
潮溼的空氣中帶著清晨的清新之氣,顆顆飽滿剔透的露珠噙著新鮮吐嫩的綠意落入少女的竹筒中。
纖妃過世不久,她便遣散了生前跟在纖妃身邊的宮女,笙驚燕在教完她最後一支舞后也帶著不捨與留戀離開了安國。
柳葉早被她派去服侍紂秩,他久在國子監,身邊沒個良善細心知冷知熱的婢女照顧委實不妥,因而這玉纖宮就只剩下了她一人。
自力更生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她習慣早起,每日穿梭在尚未人至御園松茂的竹林中採集清晨的朝露,煮開後泡著各類花茶,一個人靜靜的獨飲到日落。
以往竹園內都是晨風在伴著她但今日有些不同。清涼的微風吹來少女嬌柔的私語,“我們安國的御花園在清晨可是別有一番情趣。殿下不嫌,不妨進到前面的竹林深處看看。”
薄薄的霧氣中漸漸隱現出一高一矮兩個人影。二人皆穿著華麗,在與她四目相交的一剎那,同時停住了步子。
容貌俏麗的少女身邊伴著一個氣度不凡的少年,但見他面容陰沉桀驁,身形筆挺乾淨,似一把出鞘的寶劍,寒氣凜然。
“是你?”少女一見到她頓時變了臉色,先前婉柔的笑意消失不見,聲音尖刻刺耳,“一大早的你在這兒幹什麼?”
一旁的少年見方才還溫柔似水的少女突然性情大變,不由得嘲諷的勾了勾嘴角,目色冰冷。
“莫不是你提前得知流川皇子要來御園,所以特地守在這兒?”少女柳眉一挑,神情惱怒。
繼安國幾位公主遠嫁後,宮裡待嫁的公主只剩下南華、玉珂、芙璣和凝素。
此番江流川來安國,於前三位公主而言無疑是招為東床駙馬的不二人選。因而江流川雖來安國沒幾個月卻天天美人有邀,被那三位公主眾星捧月般飽受追捧。
面前的少女正是南華。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的這位十九皇妹會出現在竹林裡的原因似乎只有這一個,心中更為氣惱,一時間對她橫眉冷對怒目而視。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配嗎?別指望自己能嫁個皇子可以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