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慈母之心,不過兒女平安,不過兒女康健。冷風吹過她滿是風霜的臉,再抬眼,已是一片決然堅韌。
“娘……”楊慎悲痛欲泣,卻死死地忍住熱淚。緊緊地抓住他孃的手,到底只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從小體弱在家,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娘,是慎兒的錯,都是……”
“慎兒。”楊劉氏抹了抹他的眼角,“不要哭,你跟著顧將軍,你爹是戰死疆場的烈士,他為國捐軀,血灑疆場,我們永生永世為他驕傲。楊家的男兒個個英勇傲骨,就如你的父親和哥哥。不要哭!”她低聲命令。
楊慎抽泣哽咽,死死地咬牙點頭。
“將軍……”楊劉氏起身,剛向顧明朗欠身跪拜,突然聽聞風雨之中一行人從斜面的後院穿堂之中魚貫而來!那些人浩浩蕩蕩,竟有二十幾人,各個腰佩長劍,青衣之上虎彪魚飛!竟是刑部的人!
木梓衿豁然轉頭看著寧無憂,寧無憂勾了勾唇,微微搖頭。
竟想不到,顧家的人行動這麼快。正廳還在舉辦壽宴,而後院之中,就已經暗中叫了刑部的人來拿人了。
那刑部領頭的人是刑部司李秋衛,年三十上下,官從五品,此時正疾步飛奔,帶著身後的人,虎狼一般來勢洶洶!
楊氏母子大駭,楊劉氏立刻將楊慎護在身後,目光直直地看著李秋衛。
李秋衛帶著人站定,目光掃視之後,看見寧無憂,臉色變了幾變,立刻跪地行禮,“下官李秋衛,叩見楚王殿下。”
寧無憂站在屋簷之下,簷下雨水珠簾,輕垂而下,隔著層層淡淡水霧,那挺立身軀高而遠,卻讓人生畏。
“李大人。”寧無憂輕笑,“想不到你也來參加侯爺的壽宴,怎麼帶了這麼多人來?”他朝著李秋衛輕走兩步,笑道:“我看這些人,個個腰佩鐵劍,整裝以待,竟不像是來賀壽的,像是來砸場的。”
李秋衛緊握的手微微縮了縮,低頭道:“回王爺,下官是收到舉報,侯府之中,有歹徒殺人分屍,罪大惡極,所以帶人前來捉拿,下官也是,職責所在。”
“本王竟不知道,刑部的人何時變得這麼勤快了。”寧無憂將手攏進廣袖之中,微微垂首看著李秋衛,笑道:“本王沒記錯的話,刑部尚書如今還在正廳中給侯爺祝壽,你帶著這麼多人出來,尚書大人可知道?”
“這……”李秋衛全身微微一僵,又說道:“事出緊急突然,況刑部拿人,只要有人舉報,罪行嚴重,可先將人帶回去審問。”
寧無憂點點頭,退了幾步,又走回楊氏母子身前,說道:“如此,本王也不好插手你的事了。”
木梓衿詫異,她還以為寧無憂上前和李秋衛說這些,是為了幫楊氏母子,卻不想,只是說了一堆的廢話而已。
李秋衛站起身,從懷中拿出一份罪狀書,念道:“茲有毒婦楊劉氏,殘殺軍士,砍殺朝廷命官,分屍烹煮,誣陷朝官,造謠生事之實,此乃十惡不赦之重罪!其罪當誅,罪無可恕,判即刻斬首!”
他氣沛聲洪的唸完,將罪狀書一收,對身後的人一揮手,說道:“將楊氏拿下!”
身後虎狼之人瞬間拔劍而出,圍擁而上,楊氏母子猶如困獸,無處可逃。
“慢著!”慌亂之中一聲怒吼,顧明朗腰間長劍錚然而出,他傾身而上,將楊氏母子護在身後,對李秋衛道:“李大人,楊氏母子乃我軍中烈士親屬,就算有罪,按我朝《軍民疏令》,也應該對其以禮相待!”
“將軍,”李秋衛拱手,“下官定當對其以禮相待,還望將軍不要讓下官為難。”
“明朗!”顧名城伸手抓住顧名城握劍的手,厲聲喝道:“讓開!”
“將軍!”劍拔弩張之中,一道溫柔沉靜的聲音響起,楊劉氏放開楊慎,慢慢走到眾人身前,淡淡地說道:“我認罪,我願跟著李大人走。只是希望,將軍和王爺,不要忘了民婦的請求,保我兒不死。”
“娘!不要抓我娘!”楊慎大叫,橫衝直撞地就朝著楊劉氏撲過去,寧無憂伸手輕輕一推,將他推到在地。
“帶走!”李秋衛厲聲道。
楊劉氏豁然轉身,深深地看了楊慎一眼,“慎兒……慎兒,娘要去找你父親和你哥哥了……你不要牽掛娘。”她抬頭,任由漫天冷雨澆在臉上,那皺紋縱橫的臉,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蒼天無眼,奸佞當道,我楊劉氏親手殺了三個狗官為我夫與兒子報仇,此生無憾!”她仰天痛呼一聲,猛然撲向李秋衛身邊一位刑部官吏,只聽見一聲刀劍入骨之聲,那官吏手中的長劍已經刺透楊氏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