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捧著她的臉,輕輕地執起她的下巴,略有些粗糲的手指輕輕地撫著她的眼睛。溫暖而輕薄的眼皮輕輕地顫抖著,柔軟的睫毛微微溼潤。
“好。”許久之後,他才輕輕地落下這句話,她睜開眼睛,卻來不及看清楚什麼,他的唇已經輕輕地落下來,印在她的眼皮上。
溫暖、輕柔、珍重、憐惜……
她睫毛顫抖著,沉悶不安的心忽然安靜下來。
晦明晦暗的燈光交織流轉,氤氳著曖昧。兩人在糾纏相融的光色之中,慢慢地走回住處。一路無言,唯有手中的宮燈明媚如初。
王府之內,已經有侍女與小廝起床幹活,眯著惺忪的睡眼看到寧無憂與木梓衿,趕緊退到一旁默不作聲的行禮,誰也不敢打擾。
連飄過水榭的風,都那麼的安靜輕柔。
兩人並沒有再回勤居所,而是回了懿德堂。上朝的時間已到,她為他換上朝服。這是他在京城最後一次上朝,領了兵符和軍權之後,就要南下平叛。
朝服厚重逶迤,她整理的很認真,穿起來也很順手。他對著鏡子理了理衣裳之後,走到鏡臺前坐下,將梳子遞給她。
這不是她第一次為他梳頭。回蘇州那段時間,他受傷時,也是她為他梳頭。可那時沒有梳子,她不過用手指成梳,將他的頭髮攏好。
他的頭髮披散著,很長,很黑,不柔軟,也不硬。她慢慢梳理好之後,靈活地編盤,為他戴上屬於楚王的發冠,再用金簪固定好。
“怎樣?”她看著鏡子,目光在鏡中與他交匯,兩人沉靜相識,似再也無法移開。
他挑眉,輕笑著,“還需要多加練習。”
她咬唇,輕聲嘟囔了幾句,將梳子放下,“那王爺就早點回來,這樣我才有機會練習。”
他無聲一笑,突然聽到京城的晨鐘緩緩悠揚的敲響,滄桑的鐘聲沉重遼遠,他起身,帶著她一同出府。
依舊是那條道路,依舊是那輛馬車,晨曦薄霧,馬車轔轔。
到達宮門之後,她目送他入宮,如往常一般。她總是看著他的背影,一次又一次,而他從來都沒有回過頭。
正在她打算轉身時,她忽然見到他轉過身來,只快速地看了她一眼,又轉身而去。
那一眼太遠太快,她還沒有看清。可她依舊睜大了雙眼,似不甘心地靜靜地看著。
忽然有人靠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微微一驚,連忙轉身。
顧明朗高大的身軀佇立在身後,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顧將軍?”她蹙眉,退了一步。
顧明朗蹙眉成川,輕輕抬了抬眼,往她剛才所看的方向看去,又輕聲道:“他何時南下?”
“後天。”她說道。
“竟這麼快?”顧明朗將眉頭蹙得更緊,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是啊,這麼快。”木梓衿喃喃地說著,似自言自語,“將軍覺得,這麼快的時間,能準備得萬無一失嗎?”
顧明朗默然不語,目光定在她身上,“既然他要走了,那你是如何考慮的?”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滴們,明天見。不知不覺,已經八十多萬字了啊……
☆、兮兮別離
晨曦的微光慢慢流轉而來,映照在兩人身上,似萬千絲縷,縈繞糾纏著,將兩人的身影攏在地上,交疊重合。
“他還會回來的。”木梓衿說道。
顧明朗剛毅的臉色沉了沉,聲音也冷凝下去,若冰霜般,“可你認為,他回了京,就安全了嗎?”他靠近他,聲音低沉,“皇帝親自下旨讓他離京,分明就是已經對他起了疑心。若是他在南下之時平安無虞,那麼他之後回京,便是凶多吉少!南下不過是個藉口……你自己心裡清楚。”
她臉色發白,卻倔強地抬起下頜,唇緊緊地抿著。
“我對你說過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他逼近她。
她後退一步,偏開頭,刺破雲層的陽光似乎有些刺眼,她輕聲說道:“將軍該上朝了。”
“我再問你一次,你考慮得如何了?”他不依不饒,韌性十足,似上戰場般,不破敵軍便不會罷休。
她又退了一步,沉默不語。
他驀地全身僵硬,凝睇了她片刻,無聲地離開。
木梓衿沒有回頭,去了建福門等候。
下朝之後,她與寧無憂一同回王府,收拾東西準備去薦福寺。她並沒帶什麼,可寧無憂卻準備得很多,兩大箱子,竟不知裡面裝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