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梓衿雙眸微微一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去檢視之時,情況如何?”
“韋兄的確去世了,他……渾身都已經僵硬了,臉色青黑,口中還有淡淡的血。”謝長琳緩緩地說道:“我不敢隨意觸碰他的屍身,所以便在房內等人來。不久之後,李兄便帶著齋長和祭酒大人到了,他們很快報了官,刑部的人來了之後,便將韋兄的屍身帶走了,說是……以免引起國子監內人心恐慌。”
木梓衿深吸一口氣,輕輕地點點頭,讓謝長琳出去。她依舊緊緊地看著謝長琳的背影,見他走的平穩不迫,每一步都似很優雅,直到房門合上,她才起身,轉入屏風之後。
屏風之後,寧無憂與國子監國子學博士裴子淼相對靜坐,見她上前,裴子淼起身,對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姑娘可還有什麼要問的?”
“不知先生可知道,平日裡這國子監之中,韋少鐸可有什麼仇人,可與誰結過仇怨?”
裴子淼蹙眉,思索了片刻搖頭,“應該是沒有,少鐸為人溫和謙遜,平日也不懂得與人爭奪結怨。”他嘆口氣,“若是他懂得爭一爭,性子強硬一點,也不至於讓韋家的其他人將韋家的家產瓜分敗得一塌糊塗啊。”
木梓衿與寧無憂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裴子淼又十分客氣地交代了幾句,知道自己不便留在此處,尋了託辭便離開了。
木梓衿與寧無憂一同走出房門,沿著國子監充滿書香儒雅的走廊緩緩往外而去。
“謝長琳的話,似乎有些問題。”寧無憂與她並肩而行,忽而輕聲在她耳旁說道。
她眨了眨眼,茫然不解地看著他。思索了一會兒,問:“有什麼問題?”
“謝長琳說,他是聽見了隔壁的房間之中有人驚恐喊叫,才出門檢視的。”寧無憂微微沉眉,“可那位姓李的監生卻說,他是叫喊著出了門後才看見謝長琳的。時間不對。”他話音一落,看向木梓衿。
木梓衿一愣,立刻咬唇沉思,“是啊,從兩人的話中可知,那姓李的監生,看到屍體時是嚇壞了,連喊叫都發不出聲來,直到倉皇狼狽的跑出了房門,才緩過勁兒來大聲呼喊。而謝長琳卻說……他是聽到隔壁的房間之中有人大聲喊叫才出門檢視的。”
寧無憂略微點頭,帶著她繼續往前走,“所以,這兩人之間的話,有些細微的差別。要不然是因為兩人都因為太過驚慌而記錯了,說話時難免會出現偏差,要麼就是,這兩人,其中一人在說謊。”
木梓衿神思有些恍惚,一時一言不發,只微微埋著頭走路。寧無憂搖搖頭,輕輕拉住她的手,兩人衣袖相交,覆住他輕握她的手,她微微一愣之後,緩過神來,跟上他的步伐。
她的指尖依舊有些冰涼,有些顫抖,直到走到一處安靜的院落之中,他帶著她坐下。
她伏在石桌之上,拿出懷中的手札,翻到新的一頁,以自己父親的案子為起點,慢慢用筆畫出一條條線來,在細細的線上寫上一個個疑點。
“第一,牽機藥從何而來?”
“第二,與我父親,還有韋少鐸接觸過的人,哪些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牽機藥?”
“第三,牽機藥至今為止,出現過三次,一次是毒殺我父親,其次是在蘇州盈兒想要毒殺我,這一次,是韋少鐸,這三次毒殺事件,到底有沒有什麼隱秘的聯絡我至今還沒有發現。”
“第四……”她的手一頓,筆下的線隨著她微微顫抖的手而畫得歪歪扭扭,她臉色蒼白,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第四,”寧無憂輕輕拿走她手中的筆和手札,沿著她畫的線繼續寫畫下去,“除了盈兒是自己服毒死的之外,你父親和韋少鐸,到底是如何中的毒?下毒的手法到底是什麼?”
寫完之後,他將筆收好,看著她與他寫下的字,兩種字型似鑲嵌在那張薄薄的紙上,相互映襯著。“你父親喝了你親手熬的藥才中的毒,那麼下毒的機會,定然在你買藥熬藥的時機裡。而韋少鐸,如今還不知他吃了什麼喝過什麼。所以,如何下毒,何時下的毒,還很難解。”
“我父親的藥,是我親自熬的,若是有問題,我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她碩的篤定,卻依舊有些半信半疑。
寧無憂又翻開新的一頁,慢慢地落下筆。隨後又是微微一頓,“牽機藥一般以液體的形式出現,最常見的是酒,只需一滴,無色無味,但是……”
“但是什麼?”木梓衿急切地問道。
寧無憂合上手札,將筆收好,“看來我回去得再查查。”他微微一笑,將手札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