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暴烈……”
沈夜不語,風琊性子的確偏激狹隘了些,否則自己當年又怎會不收他入門?
想當大祭司,想接過全族的重擔,能力天賦雖然重要,堅定澄澈的心性卻更加寶貴。
“……今日見貴客身上帶有同樣的靈力,但又截然不同,如斯精純磅礴,竟好似三皇本人駕臨一般,實在令老朽驚駭而驚喜,忍不住上前叨擾了。”
“仙長言重了,在下不過機緣巧合,苟存於世,這才厚顏承襲上神之力罷了。”
“那麼……”白雲先生看著沈夜,目光炯炯:“老朽再冒昧一句,敢問貴客,可是那流月城中烈山部人?”
“這……”聽他一言便點到此處關節,沈夜也有些猶豫,不知該承認,還是否決的好。按理說,烈山部已遷居海上,屬於流月城的歷史便該翻過,自己這族中罪人更不應彰顯身份。
“貴客切莫疑心,只因老朽聽小徒談到日前流月城驚變,又從道友那裡聽聞了烈山部如今的處境,忍不住有一言相勸,還請莫怪我交淺言深才是。”
沈夜心頭一凜,這話好似正觸動他隱秘的心事,急忙請老仙人明言。
這無異於預設身份了,白雲先生便道:“就老朽所知,烈山部人貴為上古神裔,研習三皇靈力,壽數長久,本該是天之驕子,獨享安然。然而天道無情,令貴客的族人受了許多苦楚,如今雖有落腳之處,但也不敢放鬆大意,現下……”
他頓了頓,面上顯出難色,慢慢道:“現下有訊息說,異界魔人似想染指我神州,並已出現了狂徒異象,若說當真有這麼一回事,那麼……恐怕貴客族人便是他們的目標。”
聽到此處,沈夜已是眉頭深鎖,默默點頭。白雲先生這番肺腑之言,同他心頭所想幾乎如出一轍,烈山部雖有了生存之所,但因身懷魔氣,並不敢對此完全掉以輕心。時至今日,各大門派還各自有人駐在島上,名為協助,實則也有監視之嫌,畢竟族人們的確身懷魔氣,甚至具備魔化之能,往深裡說,這已是介於人與魔之間的情形了,加上烈山部人天生靈力充沛,壽命長久,若當真倒向了魔物一方,毫無疑問將是神州大患。
沈夜當然不允許族人們倒向魔物,也相信族中目前掌事的幾位長老明白事理,不會與那些汙濁之物沆瀣一氣,可他如今已卸下職責,不便直接插手族中事務,掌控力自然弱了。
烈山部如今,恰恰處於一個很微妙的位置上,若各大門派投注給族人們的信任多一些,自然能夠感化諸人,讓烈山部順利成為神州一員,並聯合各門派共同抗擊魔域入侵。然而人心叵測,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想法早已根植許多人心中,各大門派是否能真心信任烈山部,不將族人們看作魔人去黨同伐異。
再加上此時,若有魔界爪牙從旁破壞,蠱惑拉攏,情勢興許就會有所傾斜了……
見他久久不語,陷入沉思,白雲先生嘆一聲,為兩人斟滿酒,低聲道:“若老朽不曾猜錯,貴客便是烈山部那位大祭司吧。”
“……仙長好眼力。”既然說到這份上,沈夜自然也不再隱瞞。
白雲先生點點頭,又道:“大祭司所作所為,老朽早已聽聞,老朽不是那迂腐之人,對於世間善惡自有評判標準。大祭司錯了,卻也錯得值得,這世間從未有過真正的公正,每個人也不過是站在一人一族的方向上去行事說話,所謂先有立場而後有腦子,大祭司對得起你的族人,如此便罷了。”
沈夜不語,默然嘆了口氣。
“大祭司尚在人間,以及今日與大祭司飲酒言談之事,老朽不會說給第三個人知曉。”白雲先生接著道:“老朽而今所求,不過為天下蒼生求個公道,還請大祭司不要坐視不理,即便天道註定要起那番禍事,咱們這些螻蟻,也盡力將樹撼一撼吧,即便只撼下來一片樹葉,也是好的。”
這話說得倒有些意思了,尤其聽他提及“天道”二字,沈夜不由心頭一動,那長久以來的隱憂疑惑似乎正在蠢蠢欲動,尋求知音,尋求解答。
彷彿看出沈夜所想,已得仙身的老者又徐徐道:“昔年老朽修仙時,每到緊要處,便會困惑於那無解的天音,好似就在耳畔,又好似遠在天邊。它同我說話,說的卻都是無解的昏話,什麼天道煌煌,洪荒無涯,甚至講出一些即將發生的隱秘故事來,彷彿我已跳過了時間,超脫了紅塵,直接越到諸人前面去,當真是茫然無措,亦真亦幻。”
“……仙長也曾聽到那些聲音麼?”
沈夜皺眉,這不是自己昔年在祭壇中聽到的聲音麼?那聲音便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