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手指,尤其是阿狼和鳥人鵬鵬。
阿狼是混在成都的廣東人,資深戶外玩家。他只
會說粵語和四川話,一句標準普通話也不會。他那時
在寬巷子開阿狼燒烤,不論我何時去都有熱乎乎的烤
海鮮和煮啤酒奉上。後來他的燒烤店賠了,在川師旁
邊開了家狼窩酒吧,不論我何時去都有雞翅啃、哥頓
金喝。後來狼窩酒吧賠了,他開了家阿狼廣式茶餐
廳,不論我何時去都有豬扒牛扒吃。後來茶餐廳賠
了,他開了家阿狼川粵混搭私房菜館,不論我何時去
都有……
我不記得這些年叨擾了他多少頓接風酒送行飯,
也不記得他到底幹賠了多少家店,只記得他一直對我
很好,永遠記得我愛吃的口味,把管我飯當成是天經
地義的事情。我想,他心裡或許一直把我當成個需要
節省盤纏的旅人朋友,他在用他的方式善待一個在路
上的朋友。
這種善待常讓我有無以為報的感覺。
阿狼去麗江的時候習慣住在束河阿彝娜的院子,
我總沒機會招待他住宿。他去我酒吧玩兒,我吩咐看
店的義工一定要讓他喝好,千萬別收錢。義工半夜打
過來電話說:“狼哥說不收錢就不喝……結果他一晚
上真的一口都不肯喝。”
我衝義工發火:“你是豬頭啊你!這麼點兒事兒
都幹不好。”
義工也衝我吼:“怨我嗎?! 他來了就忙前忙後地
幫招呼客人,又是開酒又是收賬又是陪人聊天……我
根本沒找到機會安排他坐下來喝會兒。”
我想起來我和阿狼說過,我在麗江不論開任何
店,他都是掛名掌櫃。他還當真盡本分去了……好
吧,這事兒怨我。
阿狼中年得子,孩子今年剛兩歲,他讓我當孩子
的乾爹,我想我只能將來從孩子身上還回去了。最起
碼將來要教狼崽兒不說一口廣東口音的四川話……
接風送行都是阿狼在管,其他就全歸鳥人鵬鵬
了。
鳥人鵬鵬稿費夠的時候就請我吃飯,囊中羞澀的
時候就帶我蹭飯,但他基本上十次有九次是囊中羞澀
的。於是就專撿和我們一樣三更窮五更富的江湖兄弟
們,帶我去蹭飯。慢慢地,我竟養成了習慣,習慣成
自然,一自然就自然了很多年。後來; 他來麗江我也
必帶他蹭,不是蹭來的飯吃起來都不香。那幾年,倆
人簡直賤到一塊兒去了。
2012 年底我去成都,他還帶我去山鷹戶外蹭山
鷹的牛肉火鍋,去泡騰樹街蹭么妹兒的私房家常菜,
而且受的都是上賓待遇。有天晚上,我們酒足飯飽坐
在小通巷喝茶,我忽然琢磨起這茬,說:“不對哦,
咱倆現在都不缺錢吧,怎麼還在蹭朋友們的飯?”
他摸摸頭:“你要聽哪種分析?感性的還是理性
的?”
我說:“來點兒理性的嚐嚐。”
他說:“你我都是嚴重缺乏自我認可度的人,都
渴望被人認可,尤其是朋友的認可度。你我這麼多年
的蹭飯其實是一種對認可度的自我驗證方式。能從朋
友處蹭到飯而且能一直蹭到飯,寓意著自己一直處於
被認可的狀態。這種認可極大地滿足了你我的心理需
求,並形成了一種常態供需關係,導致了現在我們還
在慣性索取認可度……”
我完全沒了胃口,我說:“你趕緊換盤兒感性的
來清清口。”
他說:“我們都屬於那種喜歡賤賤的感覺的
人……”
“啊呸!那是你,我是在你的不良影響下被帶壞
的好兒童。”
“那就來點兒實際行動吧……從明年開始,你每
次來成都都換你請,挨個兒請。”他很認真地把這個
訊息發了微信朋友圈。
所以,2013 年到目前為止,我還沒去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