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聽,不聽這個。”我扭頭求助路平,他居然在啃
指甲!路平道:“大冰,他們說你少根筋,我本來還
不太信……”
他琢磨了一下,坐在了墩子上,幽幽地開
口:“他沒爸也沒媽,有一天,忽然從石頭裡蹦出
來,一身的鐵毛,哎喲,是個猴兒!這個猴兒太了不
起了,它光著屁股,打死了一隻狗熊,然後它有皮褲
穿了。”
小女兒停止了咀嚼。
“這隻猴兒遇見了其他一大幫的猴兒,它領著它
們找到了一個很大很大的洞,洞口有條從上到下淌的
河,它們在裡面建了個遊樂場,還可以做飯吃,還可
以想聊什麼就聊什麼,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里面住著一
群特別開心的猴兒……”
那個故事講得好長,那隻厲害的猴子掀了桌子打
了公務員,被壓在了巨山下。有個騎馬的人救了他,
給他戴上了金箍。他又迷惑又開心,他沒得選擇。於
是違心地跟著那人走向西方,一邊走一邊想,一切會
好的,會好的吧……
路平越講越進入狀態,語調開始抑揚頓挫,手勢
越來越多,西安口音也越來越重。小女兒捧著臉,聽
得入神,手指上的點心渣子粘了一臉腮。
冬陽西斜,一道黃色的光斑鋪在小酒吧門口。
我走出低調的小木門,點上一根紅河,心裡念起
一個名字。
你看,如果不是命運的捉弄,我們應該也有一個
小小的女兒蹲在膝邊,聽你我給她講故事了吧。
背後,路平講故事的聲音若隱若現。
“那隻猴子跪在馬前,人啊,你怎麼會懷疑我的
真心,我忍卻委屈地追隨在你身邊,到頭來,你卻這
麼輕易地放我離去,如果我的心是石頭做的,那你的
心是什麼做的……”
我在門外聽著另一個門外的故事,將手抄進兜兒
裡,跳了會兒踢踏舞。孩子的媽媽來接她,我在門口
攔住她不讓進,我說:“你聽。”“八戒,你不要再說
了,我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我要晚兩天才行……
我心裡面還在難受哦,等我的難受再減少那麼一點
點,我立馬就出發。只要他肯讓我回去,我怎麼會不
回去。你知道嗎?不管他怎麼對我,我都不恨他哦,
我只是有點兒難過……”
我和娜娜掀開門簾偷偷往裡看著,一大一小兩個
人兒對坐著,中
間一盆炭火,小女兒依舊是捧著臉,認真地靜靜
地聽,滿臉的點心渣。娜娜說:“路平會是個好父
親。”我說:“那我呢?”她抿著嘴,笑著看了我一
眼,又收斂起微笑,在我肩頭輕輕拍了拍。瞎拍什麼
啊!我扭過頭去繼續跳我的踢踏舞。
路平唱歌從沒唱啞過嗓子,那天卻說啞了嗓子。
我們叫了外賣,邊吃邊聽他給心心講故事。
晚上八九點鐘,開始上客人的時候,他也不肯
停。有些客人待了一會兒無聊地走了,有些客人盤腿
坐下,和我們一起聽。炭火時明時暗,瓜子皮在火盆
裡釀出青煙。
小女兒困了,歪在我懷裡睡去。路平幫我把她放
到背上,踩著星光,我揹她回客棧睡覺。路過大石橋
的時候,她半睡半醒的,在我背上輕輕地唱起那首
歌:
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天邊的稀泥裡,到處
是泥鰍……我說:“姑娘,沒有下午唱得好聽呢。”她
呢喃著說:“爸爸,明天我們還去找大驢玩兒好
嘛……”從那天開始,每天早上她吃完餛飩皮兒,我
吃完餛飩餡兒後,我
們都會溜達到低調酒吧門口,曬著太陽等路平起
床講故事。路平迅速愛上了這個小人兒,除了講故
事,他還給心心彈吉他。那時他在整理專輯,彈著吉
他唱歌,然後停下來,客客氣氣地問心心:
“您覺得這首怎麼樣?”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