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靠吃媳婦的嫁妝、要女眷做繡品換日常所需了,還納了許多妾,生了一屋子的庶子女,日子過得最窘迫的時候,陳氏連著兩三年裡都沒有裁過新衣服,自己所有的空間,也不過是四四方方的小耳房與耳房如窗臺一般大的小花圃,再要往前,就是那些庶姐妹和姨娘的住處了。
可想而知,在這樣的家庭裡,什麼嫡庶什麼規矩,全是一通笑話。
陳嘉卉能養出一副真正小家碧玉的性格,一是她天性如此,二是她的孃親陪嫁尚豐又算生財有道,拿捏了府裡頭的命脈,這才算是圈出一塊安生地方,叫自己的子女好好長大。
也正因此,陳氏母親是個再現實不過的主了。
陳氏與任成林的婚禮便是由此而來:陳氏不想再嫁那些空掛了個名聲的勳貴過苦巴巴的日子,任成林則需要一個有些聲名的妻族彌補自己出身上的不足。
兩者細細甄選,都覺得對方不錯,婚後夫妻也算十分和諧。
對於生性溫柔的陳氏來說,丈夫不納小不打人,家產頗豐也不止手頭緊,又上無那磋磨人的婆婆,因此哪怕從繁華的京城到了西北邊塞之地,她也並不曾有一兩句牢騷之語。
……若真要說,大概就剩下最後的一點忐忑。
陳氏的孃家當日答應與任成林結為姻親,很大一部分是看在任成林背後的湛國公府的份上,早在陳氏出嫁之前,她便被叮囑過這國公府中的人,是要打疊起十二分精神對待的。可婚後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她也不過在新婚的時候拜見過任成林的義父義母,之後竟再無機會見上一面。
而現在,任成林自婚後就說起過的妹妹——湛國公府的五小姐,現在邵副總兵的夫人,已經來到了西北。
信送過來的那一刻夫君就在準備著一應迎接事物了,而等到他們可能到達的那幾天,夫君更是日日都要去城門那邊等上一等,她自然也陪著,她甚至將自己夫君的吩咐記得一清二楚:“妹妹就要來了,你陪妹妹說說話,若有什麼不懂,也儘可問妹妹,妹妹最是聰敏靈秀的一個人物。”
這還不止,她看見對方說道這裡還莫名笑了起來,笑完又搖頭,困惑地自言自語說:“也不知道那邵風節到底是怎麼娶到了對方的……”
陳氏已經開始擔心了。
並不是擔心自己的夫君與邵夫人有什麼情愛,而是當任何一個女人知道在自己的男人的心中,有一個自己如何也比不上的女人……哪怕不涉及情愛,她也絕對高興不起來。
任成林的妹妹,她託大叫聲小姑子的徐善然,對於她本是一個陌生人,可這一刻裡,她心裡已經生出了些說不得的念頭。
直到她真正見到了對方。
這是陳嘉卉第一次見到徐善然。
她在城門等了約半個時辰,終於接到了人,接著她就被對方的丫頭引上馬車,在馬車裡見著了自己想了好幾天的女人——也不知是衣衫、是姿態、還是容貌,但在她甫一見到對方的時候,第一感覺便是斗室生輝。
再然後,她就看清了對方的容貌。
高鼻廣額,眸色淡淡。
一定是一個不好接觸的人。陳嘉卉暗暗想道,上了馬車的她不敢拿大,正打算行禮,便被對方握住了手。
她一時怔住,緊跟著便驚訝地聽見徐善然微笑著喊她“嫂嫂”,態度親而不狎,再看容貌,雖還是剛才那副模樣,便像是從神壇上走入了凡間,都有了些煙火氣了。
這不過是陳嘉卉與徐善然的第一次見面。
再以後,雖說陳嘉卉心裡明白兩家的交道是避不開的,但她依舊沒有想到兩家的聯絡會這樣緊密。
任成林自邵勁來到之後也不知做什麼,一開始是眉頭微鎖,到後來索性見天的不著家——她知道對方是去了徐善然那裡,但並不是和徐善然在一起,而是和邵勁在一起。
她之所以知道得這麼清楚,不過因為在任成林突然忙碌起來沒有幾天之後,她也被接到了邵副總兵的府上,後來她稍一打聽,才知道是徐善然說“鎮日在家裡也悶,不如請嫂嫂過來說話。”
有些事情有些人,完全陌生的時候難免想得不找邊際去,但等真正熟識了之後,再想以前的念頭,多半會覺得十分的可笑。
陳嘉卉正是如此。
在還沒有簡單徐善然面前,陳嘉卉對於任成林過於重視徐善然,不免有些心裡不舒服,但等真正見著了人並與對方相處之後,她早就把之前有關任成林與徐善然的那一點子念頭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徐善然向來不主動與她說任成林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