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但正是這時,邵勁的耳朵裡、任成林的耳朵裡、眾人的耳朵裡,都聽見了有遠處傳來的隆隆的馬蹄踏地聲,這是至少十騎共同賓士才能發出的聲響。
那街道上看熱鬧的眾人十分精明,在聽到這聲音之後便轟然作鳥獸散,而那些抖如落葉的兵痞在聽到這些聲音之後,就紛紛露出了劫後而生的感激涕零的表情來,只一瞬間的功夫,他們又如同原地滿血復活了一樣再生龍活虎的叫罵起來,一個賽一個的努力表演,好似在惡霸面前展現自己堅貞不屈的貞潔烈女一樣。
注視著眼前這一幕的邵勁輕輕地冷笑了一聲。
“一群蠢貨。”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任成林說話。
這一句話落,那群騎士已經到了正門之前,邵勁卻根本沒有起來的意思,他的姿態甚至更為慵懶了,就單手支著腦袋,一隻手將那擺在桌案上的一小筐的木牌揀一個上來在手指間轉動。
騎士已紛紛下馬,他們迅速衝進府邸,佔據了邵勁桌子前左右兩排的位置,這時候,後邊又行來一個穿著甲冑的老人,那老人鬚髮半百,頭髮和鬍鬚都短而濃密,像是獅子一樣怒張而開,他龍行虎步似地踏進院中,目光當先落在邵勁身上——而這個時候,邵勁正閒適地打量著自己的雙手。
西北王的目光不禁凝了一下。
但這不是任成林所想的狂怒,而是另一種更為深沉的思索之色。
任成林當即便怔了一下:他在這裡多年,當然知道這個西北王的個性如何,這平素裡一向以脾氣火爆而著稱的西北王在這種完全可以乘勝追擊的時候怎麼會這麼安靜?
他更多地去觀察對方的神色,就看見這個老人眼神閃爍了一下,跟著大步走上前來,竟未語先笑,笑聲如震雷一般滾滾而出:“邵大人啊,怎麼都到了地頭也不和老夫說一聲?老夫聽到這裡有新入城的人殺人的時候,還以為是匪盜作亂呢!”
邵勁要笑不笑地直起身,隨隨便便拱手說:“大人。”他拉長了聲音,“我也疑心是匪盜作亂呢,所以把他們——”他的手指點著那些被綁著跪在地上的兵痞,一個一個點過去,“都綁起來了,看什麼時候心情好,就殺兩個玩玩。”
西北王看了那些人一眼,在那些兵痞期盼的眼光中輕描淡寫說:“那些人是在籍士兵。”他這引人激動的話才落下,就又笑道,“不過他們是邵大人的人,邵大人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邵勁這才傲慢地笑起來,說:“也罷,大人都來了,還請安坐片刻,容我設宴款待,至於那些人,暫且收押處理吧。”
西北王微笑點頭。
事情定下,兩人分別轉頭吩咐下屬處理一應食物,在分開轉頭的那一刻,他們嘴上噙著同樣的笑意,心裡默唸著同樣的話語:
好個蠢貨!要賺大發了!
任成林在第一時間對上了邵勁的目光。
邵勁衝對方隱蔽地眨了下眼,同時又晃了晃自己的一隻手。
從剛才開始,他的雙手就一直在刷存在感,而當這個時候任成林再看見那一個就值一套五進房子的首飾,終於恍然大悟:西北缺什麼?缺錢啊!西北王缺什麼?還缺錢啊!
而邵勁一直在顯示這什麼?
他顯示著他莽撞、傲慢、蠢——還很有錢!
如果他是西北王——這肥羊,不留著自己宰了,可對不起那遠在天邊剛剛登記的新皇帝!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應該還有一章……
☆、第一五七章 日常
任陳氏是一個十分溫婉的女子;有一個與個性相彷彿的名字叫嘉卉。
她出身伯爵府;是伯爵府的嫡女,從名分上來說算是下嫁給了任成林,要知道任成林從身份上來說;不過是徐佩東認的義子——這義子並非是官府認同的有文書記入籍貫的;而不過是口頭上的身份罷了;也就是說任成林以後如何;完全取決於國公府的眾人是否喜歡他;不出意外的話;嫁給任成林做妻子,那就一輩子都矮國公府的眾人一頭。
但話分兩頭說。國朝到現在百餘年時間,所謂公爵伯爵;早不是那開國時候個頂個手握實權家資豐厚的了。
有那為了富貴和劉貴妃連了宗的伯爵府;有邵勁生父那樣得了帝寵的伯爵府,當然也有早早就入不敷出的伯爵府。
陳氏出身的伯爵府,就是最後一種。陳氏的孃家空有一個勳貴的頭銜,卻上不得朝說不得話,一家子緊巴巴地住在個五進的主宅裡頭,偏偏爹也不是個好爹,明明家裡窮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