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極快,一陣翻閱,越看越是驚訝。白衣人繼續道:“彼丘為博得角麗譙重新信任,對角麗譙言聽計從,奉上天下一百八十八牢的地圖,分析百川院的弱點等等。花費了大半年的功夫,終於獲得角麗譙的信任,於是他動身前往魚龍牛馬幫的總壇,針對角麗譙所擺設的機關進行了一些小小的調整,建言修建寒鐵鐵籠,建言將那些自地牢中救回的惡人放入痴迷殿,建言在庭院中擺設自己的太極魚陣……雲彼丘做了許多建言,角麗譙採納了其中很大一部分。”他露齒一笑,“而角麗譙從一百八十八牢中救走的人中,藏有云彼丘的暗樁。獲救之後,對角麗譙言聽計從,並沒有被投入痴迷殿,角麗譙對他委以重任,這人卻在痴迷殿殿破的同時,啟動機關讓整個總壇機關盡毀,接著燃放殺傷力極強的‘七曜火’,機關既破、人心渙散,天又降下雷雨火焰,毒霧瀰漫,魚龍牛馬幫非覆滅不可。”
紀漢佛那刻板的面孔上難得露出激動之色:“此言當真?”
“當真。”白衣人從包袱裡再取出一柄匕首,“雲彼丘身受重傷,起源是他為了掃平覆滅魚龍牛馬幫的障礙,孤身一人動手去殺‘雪公公’。”
“雪公公?”白江鶉失聲驚呼,“這人還活著嗎?”
白衣人頷首,遞過手中的匕首。白江鶉眼見那粉色匕首,變了顏色,這是小桃紅,他自然認得。小桃紅自康惠荷案後,一直收在百川院兵器房中,除了他們“佛彼白石”四人,無人能夠拿到。
白衣人繼續道:“彼丘自背後偷襲,確實殺了雪公公。不過雪公公瀕死前一記反擊,也讓他吃了許多苦頭,你們治不好他,是因為雪公公獨門真力‘雪融華’,十分難治。聽說中他掌法之人,非‘忘川花’不可救。”
“原來如此。”紀漢佛頷首,“閣下對彼丘之事如數家珍,不知閣下究竟是誰,事到如今,可願意讓我們一見你的身份?”
“這……”白衣人略有遲疑,紀漢佛又道,“閣下所取來的證物,是李蓮花所穿的衣服,是壓在李蓮花身下的火器,又是角麗譙與雲彼丘的私人信件,不知這些東西閣下從何而來?”他淡淡地問,“不是偽造的吧?”
“當然——不是。”白衣人嘆了口氣,揭下了自己的面紗。眾人一起望去,只見眼前人長眉文雅,面目熟悉,正是李蓮花。
眾人叢中,一人“哎呀”大叫一聲跳了起來:“騙子!騙子你還活著!”
李蓮花對施文絕笑了笑,施文絕一呆,這人他本已很熟悉了,然而此時換了一身新的衣裳,握了一柄傳說中的劍,卻突然好似有些變了。他說不上來何處變了,心裡一陣發空,茫然道:“騙子,你沒死就沒死,好端端的假冒李相夷做什麼?”
此言一出,院中終是興起了一陣譁然,如王忠、何璋、劉如京,以及陸劍池等人,與李蓮花都有見面之緣,正是與斯人如此熟悉,所以越發認定這人絕非李相夷,絕無可能是李相夷。
然而……
然而有些事原本一清二楚,只是人終不忍承認,那些當年風華絕代的往事,會隕落成庸庸碌碌的如今,無論此人那眉眼是何等熟悉,他不能是李相夷。
“咳咳……”雲彼丘的聲音虛弱而疲憊,“門主……”
他這一聲門主,紀漢佛脫口而出:“門主!”
白江鶉也叫:“門主!”
石水卻叫的是:“大哥!”
他的年紀比李相夷略長,然而自當年便叫他“大哥”,那是心悅誠服,出自肺腑。
王忠幾人面面相覷,一振衣襟,就此拜了下去:“‘四虎銀槍’王忠、何璋、劉如京,見過門主!”
陸劍池駭然退開幾步,施文絕茫然四顧,院中百川院弟子一起行禮:“‘百川院’下邱少和、曾笑、王步、歐陽龍……拜見門主!”
紀漢佛大步向前,幾人將李蓮花和雲彼丘團團圍住,心中驚喜到了極處,面上反而扭曲了,竟說不出話來。
李蓮花嘆了口氣,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彼丘。”
雲彼丘雙目仍是無神,自當年碧茶事後,他實是無時不刻不想死,苟延殘喘十二年,終於滅了角麗譙,見了李相夷,蒼天待他不薄,此生再無可戀,何必再活?但李蓮花手裡是一支青碧色的小花,花枝晶瑩如凝露,似乎觸手可融。
白江鶉神色一震:“這是?”
李蓮花道:“這是忘川花。”他將那小花遞到雲彼丘手中,“這是四顧門傅衡陽的一番心意。”
雲彼丘毫無神采的眼中終於泛起一絲訝然:“傅衡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