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崽子!”沈爸這聲怒斥,也沒了力道,最後長嘆一聲:“造孽啊!”
沈媽哭了半天,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他們能選擇的,只能是自己兒子的生命。
命都沒了,其他的,還有意義嗎?
只要他能醒過來,只要他好好的,喜歡男人或者喜歡女人,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老頭子,你說,那小河,真的能讓兒子醒過來嗎?”沈媽慢慢停止了抽噎,看著自家的頂樑柱。
沈爸搖頭:“我也不知道啊,要是真醒了,那他就是咱兒子的救命恩人啊,也是咱家的恩人。”
“那孩子,咋這麼瘦呢?”沈媽抹著淚,腦海裡出現莫小河的身影:“看著怪可人疼的。”
沈爸不滿地看了自家老婆一眼:“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這個!”
沈媽不樂意了:“怎麼不能想了!咱兒子要是醒了,這說不定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沈爸瞪她:“你傻了啊,沒聽到剛剛那個木——木什麼來著?沒聽他說他們分手了嗎!要不沈竹也不至於這樣啊!”
“那可咋辦啊!”沈媽又慌了:“萬一沈竹醒了,還是不吃不喝的,這……”
“不過,”沈爸略有所思:“我看那小夥子,對咱家兒子,也不像是那麼無情的啊。”
“你也看出來了?”沈媽抽抽鼻子,把紙巾扔到垃圾桶裡:“我就是覺得那孩子長得太好了,咱家兒子能收得了人家嗎?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一直那麼瘦,還是跟沈竹分手以後也瘦的——要真是那樣,說不定你的話也有道理,咱兒子不吃不喝,他也瘦了,你說這倆孩子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沈爸試著坐起來:“去看看吧,他喜歡誰,他也是咱兒子。”
沈媽又抹淚了,但也沒忘了攙著沈爸。
兩個人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許卓艾朗還有木則然都在監護室外面等著呢。
兩個老人對看一眼,剛就顧著擔心兒子的事情了,根本就忘了木則然還說了,他們幾個都是同性戀。
老人這輩子都沒和這個詞打過交道,更沒和真正的同性戀接觸過,今兒倒好,一下子,身邊的人,都成了同性戀了。
但如此一來,他們也覺得心裡沒那麼難受了,因為同性戀很奇怪,但如果這些這麼優秀的人都是同性戀,那他們會覺得,自己兒子也不是那麼奇怪了。
木則然眼睛紅紅的,許卓眼睛也紅紅的,兩位老人心裡一緊:“是不是沈竹他……”
艾朗趕緊解釋:“您別擔心,小河還沒出來——沈竹會沒事的。”
木則然看過來:“沈竹的事,伯父伯母能接受嗎——其實,不接受也就這個樣子了,沈竹現在……”
木則然沒說下去,但幾個人都明白他什麼意思。
是啊,沈竹現在能不能醒過來都是未知數,再計較其他的,有什麼用呢?
“只要他好好的,我們做父母的就放心了。”沈媽說了這麼一句。
沈爸不吭聲。
木則然和許卓對視一眼——這算是接受了吧?
其實,這時候接不接受真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能脫離危險。
莫小河進去的時候,一直沒敢抬頭看那個人的臉。
他在床邊坐下,看著沈竹的手。
最開始在小縣城,天天輸液,即使用了留置針管,可因為每天輸注大量的營養液,沈竹的手上,已經佈滿了密集的針眼,乾枯,不復之前的溫暖。
莫小河猶豫著伸手,握上去,淚水毫無預兆地砸在沈竹手背上。
“呆子……”他輕輕地喚了一聲。
淚水,大滴大滴地落下來,莫小河鬆了他的手,掩面,幾乎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監護室裡很安靜,只聽得到儀器檢測的聲音偶爾想起,滴滴的聲音讓人覺得刺耳冰冷。
莫小河的哭泣幾乎是沒有聲音的,低聲的嗚咽,像午夜時分悄悄漲落的潮水,一波一波地怕打上岸,又悄無聲息地退回去。
良久,他顫動的肩膀才停歇了下來,他整個人趴在床邊,很無力的感覺。
他吸吸鼻子,抬眸,終於看向那個曾經疼他寵他到了心尖子上的男人。
“傻瓜……”淚眼朦朧中,那個曾經給了他溫暖和安心的男人,如今瘦得讓人心疼,眼窩凹陷了進去,顴骨凸了出來。莫小河伸手撫上去,淚水再一次決堤:“真醜,我一點兒也不喜歡……”
他呆呆地盯著沈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