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天三甲子的修為果然深厚,適才儘管與燃燈居士激戰百多合,但只這一會兒工夫,丹田真氣重新充盈,臉上神光熠熠毫無疲乏之態。
聽得丁原之言,他悠然笑道:“丁原,老夫已恭候多時了。”
丁原說了聲“請”,雙足丁字步一站,四平八穩,卻並未從天羅永珍囊中召出雪原仙劍,大日都天翠微真氣流轉全身,融于丹田的光明符徐徐甦醒,煥起一蓬白光,隱隱蒸騰,在周身形成一圈若有若無的淡淡光暈。
這一瞬間,他已進入物我兩忘,眼中、心中再不管身旁天塌地陷,只有楚望天的身影佇立對面。
虛空中水流花飄,雲聚風散,盡無比清晰的映照在靈臺之上,身姿心念與自然萬物水乳交融,彷彿聯成了一體。
楚望天第一次停止了輕搖手中玉扇,隱隱感覺到,丁原與自己上次交手之時相比,又產生了不小的變化。
那時的丁原,是一柄出鞘的利劍,光芒萬丈,凌厲無儔;此刻的他,卻更像隱藏在鞘中的鋒刃,精氣內斂,諱莫如深。
楚望天不自覺的往後略微退出數步,將與丁原之間的距離又拉大丈許,那種從對方身上釋放出的無可匹敵的感覺,才稍稍減輕一些。
端坐蓮臺之上,一直關注丁原的盛年將這一變化看在眼中,他暗暗欣慰道:“丁師弟得曾師叔祖指點,參透六道神劍。又在大乘佛境中醒悟無常變化,空幻生死,修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不啻羽翼濃復生。
“楚老魔雖則號稱魔道十大高手之一,威震西域全無敵手,可想討得好去,只怕也千難萬難。”
旁邊的農冰衣卻蹙起彎彎的眉頭嘀咕道:“丁大哥也真是的,為何還不亮劍,未免太託大了。”
她曾親眼目睹丁原與楚望天的那場筷戰,知兩人修為只在伯仲之間。現今楚望天如臨大敵,玉扇在手可用如兵器。
丁原兀自赤手空拳,靜立不動,小姑娘哪能不擔上心思。
盛年微笑低語道:“冰兒不要著急,你丁大哥的劍,早已亮出來了,只是你沒能看到罷了。”
農冰衣滴溜溜轉著眼睛,她知道盛年絕不會說謊哄瞞自己,可丁原的劍究竟在哪裡?雪原仙劍不是仍在鞘中嗎?
丁原的劍,已在心中。
伏魔六劍劍魄覺醒,與丁原的心神息息相通,無分彼此。猶如一頭雄獅,冷靜而犀利的蟄伏在主人的體內,積蓄著力量,守候獵物的出現爆發那驚天動地的一擊。
丁原的身後徐徐溢位一團透明的璇光,絲絲光霧向四周蒸騰擴散。仔細分辨,從左往右依次分作赤橙紫青金烏六色,宛若虹彩浮光掠影。
光劍?有參與過雲夢大澤血戰的正道耆宿,心頭俱是陡震,情不自禁聯想到力挫一執大師降魔珠的那六柄驚世光劍。
始終雙目閉合的淡一真人,此際也突然像睡醒了一般,睜亮眼睛凝視丁原,眼中神光浮現:“六道神劍!隱伏千年終又出世,好個丁原——”
楚望天緩緩抬腳,向前邁了一步。他的眸子裡蘊起兩簇深幽青芒,顯然已將功力提升到極致。身後的花瓣之上,印下了兩個淺淺的足印,有如斧削。
丁原站立不動,身後璇光越來越濃,映襯著都天大光明符所釋放出的乳白色光暈,流光異彩,煞是好看。
但奇怪的是,身在場外的人,都未曾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懾人氣勢,只覺對立的楚望天眼中,燃燒的青芒越來越深。
悟天地之機,融萬物菁華。
年旃眼睛發亮,一臉豔羨道:“他奶奶的,這小子修為幾乎通著天了,比老子還強。”
唐森眼睛鼻子笑到一處,湊上來道:“年老祖何必謙虛,丁原雖是厲害,可姜終歸是老的辣。他想趕上您老人家,少說還需苦練個三、五百年。”
年旃猛“呸”一聲,道:“格老子的,老子說他強那便是他強,有什麼好遮掩的?他是老子的兄弟,比老子強那麼一點,難不成老子還會
嫉妒?要你來放什麼臭屁!”
唐森馬屁拍在馬腿上,閉嘴噤若寒蟬,不敢再說。那邊楚望天在原地佇立半天,方自邁出了第二步,背後卻留下了更深的足印。
八丈之遙,好似咫尺天涯。
楚望天走走停停,步履越來越緩慢凝重,眼中的精光也更亮更鋒利。他手中的玉扇也從背後移到胸前,不住晃動。
表面看來,他是在主動進攻,實則有苦說不出。自己的氣勢早已滿盈,可丁原背後的劍光依然在不斷增長,沒有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