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就有煙,我們還在殿內呢。”
丹心低頭思忖,因要入宮赴宴,隨身攜帶不了太多物事,好在侍衛查得不嚴,他袖中藏了一管袖箭,還帶了不少霹靂子防身。他原想著用霹靂子爆烈的火光燒死這些蜘蛛,只是如此一來,流霞殿毀了不說,殿中的人只怕要嗆個半死。
璇璣驚恐地躲在丹心身後。丹心摸著袖箭,想想不對,問卓伊勒道:“有殺蟲的毒藥麼?”卓伊勒面無表情瞪他一眼,“這麼多人,解藥可不夠。”丹心一想也是,空有兵器毒藥,全不能用。
長生哭喪著臉,“少夫人,你帶了多少針?借我一把。”側側正自發愁,聞言笑道:“用針釘蜘蛛?一針一個,太不划算,穿上線就不同。”紫顏笑吟吟地望了兩人,一臉置身事外的超然,“蜘蛛也分大小,個頭太小的,針法可就講究了,長生你修煉得不夠。”長生默默懊悔,這技藝真是多多益善,說不定哪天就能救命。
霽月忽然停了彈奏,從袖中摸出一隻短小的骨笛,凜然吹起。朱唇輕抿,卻是無音,眾人尚在疑惑,眼前密密匝匝的蜘蛛竟有不少驟然掉落,地上密密麻麻撒落一地。
這音色人耳聽不見,卻是蟲類的天敵。有聲的、無聲的音,從四面八方湧動混響,如一隻鋸子嘈雜地划動,把流霞殿內外割成兩半。不斷有蜘蛛精疲力竭地掙扎,而後慢慢沒了動靜,唯有使團中有幾個被蜘蛛咬到的人哇哇大叫,聲音悽慘。侍衛們便拿刀剖瓜切菜般亂砍,蜘蛛螯爪飛濺,蛛絲如綿縈繞,四處一片狼藉。
八音從錦樂廊中遠眺,流霞殿的異常令樂工們驚慌,聽到霽月宛若實質的琴音時,更是情急下亂作一團。有想衝去救駕的,也有想跑去請救兵的,霽月一曲令眾志成城,竟無人提出逃之夭夭的話。
八音知此刻絕不能亂,侍衛親軍要進入流霞殿,需樂工讓出錦樂廊的通道。他立即指揮樂部為首的伎人領了眾人往外撤離,唯獨自己孤身抱琴,往流霞殿而去。
他手下那個少年歌者一個縱躍,翻到八音面前,“大人,請帶我去。”
“凌波你……好,你隨我去。”八音注目他優柔若女子的臉龐,微一遲疑,點了點頭。
少年衝在前面,殿門口的侍衛正想阻攔,八音肅然而來,朗聲道:“我等前去救駕。”侍衛都認得他,然而有使團出錯在前,少不得稍作搜身,說了聲得罪便動手。八音漠然等待,凌波不免有些失落,像是小孩子做了錦繡文章,本想得到獎賞,卻被質疑到底是不是親筆,興頭勁兒消去了一大半。
侍衛見兩人除琴外別無長物,猶疑下仍是放他們進去了,那胖藝人至今未見,太師又如臨大敵,任誰也不敢輕慢了。
眼見殿內蜘蛛留下一地殘屍,眾人鬆了口氣,門口的一個侍衛驀地抬頭,指了天上喊道:“那是什麼?”瀕死求救的呼喊似的,拖曳出長長的顫音。
燈火下,一團黑雲妖異地匯聚在流霞殿上空,忽然俯衝下來。
空中密集的振翅聲如大風颳過,霽月停下吹奏,蹙眉道:“外面有成千上萬的飛蟲,身形不大……”有侍衛喊了出來:“是夜蛾!”皎鏡齜牙倒吸一口冷氣,“夜蛾除了吸食果汁外,有的會吸人血。”眾人微微色變,既是使蟲師飼養的飛蛾,只怕吸血之外,還有其他手段。
骨笛尖厲的聲響超越了人耳,在空中無形地橫掠,直撲殿外。可是夜蛾如一張黑幕,依舊遮天蔽日地飛過來。墟葬叫道:“飛蛾趨光,要滅燈!”侍衛宮女手忙腳亂地吹熄燈火。
夜色中,殿門口充做人牆的侍衛被碩大的夜蛾迎面撲上,毛骨悚然,沒等抵抗就被蛾子裹成一個毛人,周身如破開無數血口,飛蛾盡情地吸吮著鮮血,膽小的侍衛直接就嚇暈過去。外面的光華灑在這些侍衛身上,佈滿夜蛾的臉絕望地呼救,看得殿中眾人驚悚恐懼。有的侍衛見機甚快,一旦蛾子上身立即互相用刀背狂拍,誰知沾染了蛾翅上的粉末,更是奇癢難捱,恨不得脫下甲衣抓出血來才痛快。
“關殿門!”
“衝出去!”
截然相反的吼聲響起,殿內的侍衛兔死狐悲,慨然向夜蛾衝去。千姿命一隊侍衛關門,他站得高遠,已看到殿外更有無數飛蛾,顯然受使蟲師驅動,殺出去或許輸得更快,不如守在此處等候援兵。
夜蛾衝過侍衛人牆的防線,漫天花雨般灑進殿內,流霞殿像是被套進密封的口袋,隨了袋口漸漸收緊,殿中燈火全無,殿外最後一點光亮眼看就要不見。與此同時,大門緩緩關上,關門的侍衛手腳落滿飛蛾,用盡氣力呼喊。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