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找它入藥呢。這粉紅的花,怎麼花瓣邊上還有小刺啊,這是什麼?”
賣花小姑娘輕輕道:“是明火石竹。”
那少女一呆,像是記起什麼,神色霎時變得有些落寞,伸手在那花瓣上輕柔的撫摩著,道:“原來明火石竹就是這樣的……爺爺真的見過……”
“嘩啦”一響,一個高大的身影鑽出來,道:“芑雲,還在看什麼,走了!”
賣花的小姑娘轉頭看去,只見那人肩寬體壯,甚是威武,雖然穿著尋常服飾,卻予人極強的威懾之感,恍若千軍萬馬之前的大將軍。但他看上去只有二十來歲,臉異常的白,眉目清秀,與他的體形搭配起來,初看之下只覺怪異,再看兩眼,卻又似渾然一體。
那人微皺著眉頭,對賣花的小姑娘不住打量,看得她禁不住心中發虛,不覺蹲下去收拾籃子。那少女突然道:“別收了,我們全要了。”
賣花的小姑娘吃驚的抬起頭,只見那少女一回頭,頗不客氣的對那青年道:“你看你,一出來就嚇著人家。快給錢給錢!”
那青年道:“什麼?這麼大一籃全買了,放哪裡?”
那少女道:“你管這麼多幹嘛。雪先生也喜歡花,不信你問他。”
青年一聽到“雪先生”三個字,頓時不言聲了,伸手入懷摸出個裝碎銀子的布包,正待掏幾兩銀子打發小姑娘,那少女夾手奪過布包,一併塞在小姑娘手裡,道:“這裡,花錢。”
那青年還未開口,賣花的小姑娘已驚慌地推讓著,道:“不……不用這麼多。”
那少女柔聲道:“小妹妹,看你的花嬌豔水靈,就知道你是愛花之人,這花啊就值這價。錢拿去先買雙鞋,天寒地凍的,赤腳走路最傷元氣了。”
小姑娘聽了這話,眼圈頓時一紅。但她眨眨眼睛,也不多說,盡力將籃子提起,預備放到船上。那青年長臂一伸,輕輕接過,咳了一下,也道:“快回去吧,今日揚州城內有集市,去看看也好。”使個眼色,那船伕一撐漿,烏篷船又晃晃悠悠向下劃去。
那少女隨意的歪坐在船頭,白若皓玉的手慢慢撫摩著明火石竹,好似痴了一般。
賣花的小姑娘望著她消瘦的身影,呆呆站了一陣,忽聽那兩個書生道:“小姑娘,明日還賣花嗎?”她忙轉身點頭道:“要,要。”其中一個一伸手掏出一錠約莫十兩重的銀子,塞在她手裡,道:“明日多帶些明火石竹來,我們家小姐還要。”
賣花的小姑娘剛要說這些錢太多太多了,忽覺眼前一花,再眨眨眼,那兩人竟已不在身旁。她搶上幾步奔上石階,卻發現不僅那兩人,連剛才在這裡吆喝的磨刀師傅、對岸的挑擔小販都似融入霧中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一兩聲“磨刀——快哩——”“慶元——乾貨——”的叫賣聲遠遠傳來。過得不久,終於連聲音也聽不見了,只有漫天的霧氣,在拱橋與青石牆面之間不住縈繞盤旋,透著蕭瑟的寒意。
賣花的小姑娘靜靜的站了一陣,確信再無一人留下,終於既緩且慢的點了點頭。
不遠處一棟兩層的酒樓上,有人也跟著點了點頭,輕輕關上了窗子。
揚州城。
揚州地處長江淮河交匯之地,自東晉以來,文化昌盛,市井繁華;琴臺舞榭,品竹彈絲,夜夜笙歌不息;四海之內,達官顯要、墨客騷人云集而來,青樓名豔趨之若騖,其中不乏多才多藝之絕代佳人。前隋曾遍選天下秀女,其中多為揚州女子,這事引起好色薄倖的隋煬帝的興趣。自大業元年起,隋煬帝三次大運河巡遊到揚州看瓊花,攜後宮佳麗數千與之同行,一時揚州之名更勝京都。大業十四年,暴虐的隋煬帝終於在揚州被刺,隋朝滅亡,天下動亂,揚州也因此險些被牽連進毀滅之途。
待得大唐建立,天下重歸太平,客商們透過運河往來,揚州城憑著它天生的嫵媚華貴,再次成為水鄉首屈一指的繁榮之所,煙花之地。
林芑雲與李洛乘著烏篷小船進城時,半月一次的集市又開始了。運河兩岸熱鬧非凡,商鋪林立,各具特色。絲綢鋪都撐著五色的絲旗;藥材鋪的大旗一律繡著十常藥品,圍著中間鮮紅的“藥”字;鐵鋪除了在店外支著數丈高竹竿外,更在門口掛上各種農具、刀劍之類器具,刃口無不經過精心打磨,日光一照,到處都是耀眼的輝光;酒店外一縷高懸特色菜譜,什麼“無錫雞餚”、“揚州醬菜”、“宜興百合”,又是什麼“正宗跳面”、“吳氏火餃”……單是名字就叫人饞出口水,小二們更是扯破嗓子吆喝又有哪位哪位名廚來此獻藝。
與小兒們的幹叫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