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鬧水鬼之說便越傳越兇。漸漸的,人們不太敢靠近護城河,使得歹人再做那般勾當時,著實便利了不少。
而那根長長的鐵鏈,橫貫整條水下密道。潛在水中,不便睜眼視物,有那鐵鏈作指引,便可穩穩當當抵達。並且用手牽把著鏈身,還能提高遊速,對歹人來講,無異於一石二鳥。
二人正說著,又有兵丁來報。說是已將院裡院外都搜查了一通,除去查獲了大批私酒、火藥外,在後院之中,還挖到一個埋有屍骨的土坑。
肅王面色一沉,招手道:“走,去看看!”
馮慎聞言,忙快步隨上。
數支熊熊火把,將後院映照的燈火通明。幾名兵丁一面掩著鼻子,一面從掘開的土坑裡抬著屍首。那些遺骸,大半已爛成白骨,僅有一具屍首,能勉強辨認出是個女童。
那童屍面目模糊,身上皮肉亦是青黑半腐。可馮慎只瞧了一眼,便猜到了這女童的身份。因為那童屍左腳上,掛著一隻紅布釘頭的小繡鞋。
“王爺”,馮慎痛心疾首道,“這小姑娘……八成就是漕戶家的女兒……”
“難怪在護城河裡尋不見屍首,原來都被暗中拖到這裡來了!”望著那累累屍骨,肅王滿腔憤懣:“這幫子殺千刀的畜生,究竟是什麼來歷?”
馮慎道:“他們是粘杆處的殘渣餘孽!”
“粘杆處?”肅王一愣神,追問道,“馮慎啊,本王聽說你入順天府前,就曾跟粘杆處的殘黨交過手?”
“確是如此”,馮慎點了點頭,“粘杆餘黨不單心狠手辣,行事亦如波譎雲詭,諸般離奇手段,可謂是匪夷所思。就拿此番來說,光是那盛夏成冰的怪象……便令卑職大惑不解啊……”
“你說的是那井裡吧?”肅王道,“哼哼,還真是巧了!他們那種把戲,本王恰好清楚。若揭穿戳破了,不過雕蟲小技!”
見肅王安之若素,馮慎反有些訝異。“王爺,莫非您諳曉就裡?”
“沒錯,”肅王反問道,“馮慎,你可知朝中有‘頒冰’之俗?”
“卑職略有耳聞”,馮慎頷首道,“聽說這是延續了前朝舊制。朝廷每年冬令,都貯冰於深窖,存至次年夏令取出,賜給王公重臣用以消暑。”
“事兒是這麼個事兒”,肅王擺了擺手,“可你說的那種法子,已是老皇曆了。現在非是存冰,而是造冰!”
馮慎大奇道:“造冰?”
“對,正是造冰,”肅王道,“當下內務府廣儲司的掌庫,曾為本王府中包衣。此種造冰之法,便是他告訴本王的。其實說來也簡單,只需往水中加擲一物,立等片刻,寒冰即成。”
馮慎問道:“不知是何物?”
“硝石!”肅王又道,“這硝石入水便溶,無論寒暑,皆可使水溫驟減。若投放足量,縱是盛夏,亦能化水為冰!”
“竟是這樣!”馮慎茅塞頓開,“在那密道之中,卑職曾見過幾只空竹筐,想來那便是為盛倒硝石之用。”
“對”,肅王道,“只是本王想不通,那夥歹人存備下大量硝石,僅僅是為了裝神弄鬼?”
“恐怕不是,”馮慎搖了搖頭,“若真那樣,便有點小題大做了。他們存硝,八成是想配入硫黃、木炭,研焙成火藥!”
“這幫膽大妄為的餘孽!”隱隱之中,肅王感到事態越發嚴峻,“可那硝石的採運販賣,需憑朝廷的官引……他們又是從何處購來這些許?哦,本王聽說那硝可入藥……難道是在各處藥鋪中搜集的?”
“王爺有所不知,”馮慎苦笑一聲,說道:“除去那官家硝礦,民間亦有土法煉硝。”
肅王怔道:“這也有土法?”
“不錯,”馮慎道,“這硝與鹽同母,在潮鹼之地,可謂遍處都是。像那井下密道的兩壁之上,便析生著此物。用時只需從壁上刮取,注水煎煉後,另置旁器中。經待一晝夜,即可結成硝石。器中上凝者,喚作‘芒硝’,而晶長類齒者,喚作‘馬牙硝’。若再想提純,則需混入萊菔同煮,制煉成‘盆硝’。用盆硝所精調細配的火藥,頗有那摧枯拉朽之威!”
肅王聽罷,愁眉不展。“如此處心積慮……看來他們所圖不淺啊!”
說話間,腳步之音紛至沓來,原來是前去追剿的官軍,陸續地折回。
一見肅王,打頭那將官便伏膝降跽。“末將無能,未能擒得逃匪……請王爺治罪!”
“什麼?”肅王臉色一變,“你們這近百兵士去追,居然沒能拿獲一人?”
“末將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