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查仵作便翻上了一個馬快的後鞍。魯班頭雙腿一夾馬肚,當先衝了出去,眾馬快也趕忙縱馬,緊隨其後。
由於持著火把,眾人也無法騎得太快,皆一面馭馬緩馳,一面四下打量。
行至官道岔路,便遠遠瞧見了那枯樹林子。魯班頭正欲饒過往前趕,後面查仵作卻喚住了他。
“魯班頭,”被顛了一路,查仵作臉色有些發白,“咱……咱去那林子裡搜搜吧!”
“那林子裡烏漆抹黑的,有什麼好尋?”魯班頭回馬道,“他們鐵定不在裡面。再者說了,那林子太密,馬也進不去!”
查仵作指了指道邊的積雪:“魯班頭,你瞧這是什麼?”
魯班頭抬眼一探,果真瞅到了異樣。原來那些個積雪上,壓著一排淺淺的鞋印。
“成吧,那就去林裡瞧瞧!”
魯班頭喝了一聲,眾馬快齊應,幾騎人馬便奔向那片枯林。
到了林邊,眾人將馬拴好,抽刀持劍地衝入林子裡面。
可沒行多久,打頭的幾個便有些迷糊,總感覺繞來繞去的,卻沒前進幾步。
魯班頭見狀,趕緊喝令馬快們聚攏,怕走散了迷在林間。正當一籌莫展時,林中卻颳起一陣朔風,一股濃烈的焦煳味卷雜其間。
查仵作提鼻子一聞,皺眉道:“哪裡燒著了?”
“不好,果然出事了!”魯班頭神色大變,衝著周圍馬快道,“別瞎轉悠,都跟著老子來!”
說完,魯班頭開始在密林裡左鑽右穿,沒出多會兒工夫,便尋到了林間那片空地。
這會兒,那幾間木屋也燒塌了,敗梁斷柱上,還冒著陣陣殘煙。周邊的枯樹也被燻焦了不少。
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人畜。好在火勢未並延及,如若不然,這些個人畜怕早已被燒得連渣都不剩。
眾人被眼前的慘象驚呆了,都愣在一旁邊,半天沒出聲。
突然,一個人影晃動了一下,同時發出一聲哀號:“可……可他孃的疼死老子了!”
“什麼人?!”眾馬快齊喝一聲,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圍去。
等離得近了,眾人發覺是個鮮血淋漓的疤臉大漢。不止如此,那疤臉大漢身後,竟同樣躺著幾個面如死灰的漢子。他們手腳並縛,被人用細鐵鏈子穿了琵琶骨,只要微加動彈,便疼得死去活來。
這琵琶骨位於肩臂之下,若有硬物橫穿而過,便會毀筋破絡,動轍如萬蟻噬骨,使得整條膀子都抬不起來。然貫穿琵琶骨之人,卻沒性命之虞,只不過是百勁盡失,遍骸痠麻。好比是被農戶套住鼻子的蠻牛,任人隨意驅使,毫無抵抗之力。常有那押解犯人的差官,為圖沿途不生差池,會以此法對付那些流配的罪犯。
一行人正圍瞧看,身後查仵作卻驚嚷起來。
眾人回頭一看,這才發現查仵作半跪在林邊,懷抱著一個滿身泥濘的人。
不消說,那人便是暈迷不醒的馮慎。
查仵作又急又驚,一面扶正馮慎的頭臉,一面使勁掐著人中。
一連狠掐幾下,馮慎這才慢慢地轉醒。
“馮少爺!”查仵作喜出望外,“您總算是醒了……可把我給嚇死了!”
馮慎頓了半天,這才依稀辨清了查仵作模樣。他面無血色,嘴角微微翕動道:“查……查爺……你們……你們怎麼進來了?”
沒等查仵作說話,那魯班頭便上得前來,道:“馮經歷單槍匹馬就打倒了這麼些個匪徒,回到衙門裡,大人應該記你個頭功啊!”
馮慎搖了搖頭,慘淡地笑笑:“魯……魯班頭說笑了。多虧了你們施援及時……若非如此……馮某這番就栽在這裡了……”
“施援?施什麼援?”查仵作愣了一下,道,“我們剛到這裡啊!”
“什麼?”聽得這裡,馮慎也怔了。他感覺身上多少恢復了些力氣,便要從地上掙扎著起來。
“哎喲我的個大少爺,”查仵作慌忙按住馮慎,“您可消停會兒吧!哎?咋還光穿個單褂子呢?這天寒地凍的,莫再涼壞了身子骨……您瞅這背上全是破洞,這褂子怕是不能要了……”
“幾個洞?”馮慎打個激靈,伸手朝後背上亂捂,“在哪裡?你們莫看!”
查仵作奇道:“您又不是含羞帶臊的大姑娘,看看有什麼打緊?再說了,也都是些指肚大小的洞眼,能瞧見什麼?”
馮慎長吁了口氣:“查爺……我脊樑上有些發冷,勞你幫我尋件衣裳披一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