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已經耗盡了所有靈力,所以下一次他們進來的時候,我是擋不住了。”
凌春泥身子一震,臉上掠過一絲驚駭之色,但看鐘青竹臉色肅然平靜,並無絲毫玩笑之意,怔了半晌之後,隨即苦笑一聲,輕輕點了點頭,像是認命了一般。
鍾青竹不知為何,雖然此刻凌春泥正好心地扶持著自己,但看著這個女子她心中總有幾分憤怒不滿之意,於是冷冷地帶了幾分譏諷,冷笑道:“是我學藝不精,護不住你,沒法子讓你活下去,真是對不住了。”
凌春泥微微垂首,似乎對鍾青竹的話語並沒有什麼反應,過了一會才輕聲道:“鍾姑娘,你說你也是凌霄宗的弟子,那你認識沈石嗎?”
鍾青竹身子忽然僵硬了一下,過了片刻後,淡淡地道:“認識。”
凌春泥抬起頭來,嘴角帶了幾分溫暖的笑意,道:“是嗎,那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鍾青竹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凌春泥,忽然反問道:“你跟沈石到底是什麼關係?”
凌春泥頓了一下,像是有幾分遲疑,但片刻後忽然抬起了頭,挺直了脊背,微笑著說:“我是他的女人啊。”
我是他的女人啊……
如此的直白而又幹脆的一句回答,竟是在瞬間讓鍾青竹完全不知該如何介面,她怔怔地看著這個女人,看著她臉上在說起那個男人時溫暖而傾慕的淡淡笑意,在那一刻,甚至這笑容都讓她有些冰涼的身子都溫暖了起來。
鍾青竹一時茫然,只覺得心中空空蕩蕩。
耳邊,傳來了凌春泥的聲音,道:“反正我看來是真的活不過今晚了,這輩子也許就這樣了吧,不過總覺得有些……唔,我跟你說說我的事好嗎,就當我們兩個死前聊聊天。”
鍾青竹皺了皺眉,心裡有些不快,本來正想拒絕,凌春泥卻已經自顧自地在一旁說了開去,第一句話便是:
“其實,我是一個孤兒……”
鍾青竹阻止的話到了嘴邊,忽然又咽了回去,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但就是說不出口,於是就這樣在黑暗中,靜靜地聽著這個在今日之前還素不相識的女子,輕聲細語地開始講訴她至今為止短暫平凡卻又歷經風雨的人生。
這世上芸芸眾生,千千萬萬,浮世多苦,誰都有與眾不同的路。
於是在聆聽別人的人生時,就彷彿開啟了窺望另一條完全不同道路的視窗,漸漸的,鍾青竹彷彿看到了這世上另一個女子艱難而多苦的歷程,一點一滴,匯聚成河,光怪陸離,彷彿是這大千世界她所未曾見過的另一抹深深的黑暗灰色,隱蔽在那骯髒的繁華之下。
可是冰冷的黑灰中並不全是灰暗,它依然也有溫暖的亮色,凌春泥口中說到乾孃的時候,笑容便是溫和的,只是這樣的亮色並不太多,直到一路漫漫走來,到了她口中故事接近盡頭的時候,她講到了那個叫做沈石的男子。
然後她便笑了起來,那是由衷的溫暖的笑容,偎依在她柔軟懷中的鐘青竹是如此清晰地感覺到了她的心意,然後沉默地聽著凌春泥在這寒冷的黑夜裡,帶著幾分幸福去回憶那份溫暖。
一點一滴,彷彿生活中的每件小事,凌春泥都記得清清楚楚,於是她把所有的事都對鍾青竹說著,說著,到了後來,甚至於她隱隱已經不是在對鍾青竹訴說自己的故事,而是沉浸於對那個心愛男子的回憶中。
哪怕死亡就在不遠處,哪怕夜色正是淒涼,可是隻要回憶仍在,也許就不會那麼害怕了吧?
今生訣別之後,捂心向天祈願,願來生還能相遇。
鍾青竹越來越是沉默,從頭到尾她一個字都沒有說,但是那原本眼底的輕蔑之意,卻不知何時已經消散而去。
也不知什麼時候,凌春泥像是突然從那一場夢中醒來,怔了一下後,隨即帶了幾分歉意,低聲對鍾青竹道:“啊……讓你聽我瞎說了好久,真是不好意思。鍾姑娘,你是名門子弟,我出身低微下賤,你可能看不起我,不過我說的不是假話,真的是……”
“我信。”忽然,鍾青竹用一句簡短的話語打斷了她的話,凌春泥吃了一驚,住口看著她,過了一會,只聽鍾青竹淡淡地道:“我的出身,也可以用你那低微下賤來形容的。”
凌春泥吃了一驚,愕然道:“什麼?”
話音未落她剛想繼續追問的時候,忽然平靜了很久的屋外猛然響起了一聲大響,外頭似乎頓時熱鬧起來,那些猛獸盟的修士怒喝聲也再度傳來。橫樑上的兩個女人身子都是微微一顫,那最後的關頭,就要到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