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著他們的求生之志,那是絕望中的強大,這是何其雄壯何其偉大的高塔。
不知不覺間。蘇景走到高塔頂層,讓他十足意外的,他看到了太陽。
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正是午時時候。無需天烏神目只憑凡人目光。也能從昏黑天際中看到那輪真陽,雖然它只是一點點殘敗的紅、雖然它的光芒不比著星光更明亮。可真的能夠看見啊!因為這塔位置很正又太高了,因為這裡是人間距離太陽最近的地方,所以塔頂可見真陽。
浩大世界,無盡幅員。塔頂是凡人唯一能夠見到太陽的地方。
可惜,還是絕望、只有絕望。
塔頂層只有六個人,皆為屍身。憑蘇景的眼力一望便知,他們是凡人心中的大能為者,活著時候都曾深厚修為。他們也死去了。
六具屍骸中的五具擺放整齊,平躺在地雙手搭在胸腹間,只有一具屍身是坐著的。保持著仰望天空的姿勢……
蘇景離開了高塔,動作很輕,生怕驚擾了他們。
之後蘇景請黑風煞跑了一趟,大黑鷹領命。從小光明頂的傳遁陣法去了一趟妖仙們自己的‘烏龜州’,取回了幾枚草木種子交給蘇景。
蘇景拿了種子才返回天外殘陽,畫中‘陽尖牙’見蘇景回來,立刻問道:“怎麼樣,那邊冷吧,嘿,那些小臭蟲是不是都死光了?”
“天地沉黯,世界冰冷,雖建最後高塔奮力接近天陽,終歸無法挽回什麼,塔中人皆已死去。”蘇景如實應道。
陽尖牙‘嘎’一聲叫,他的聲音乾澀難聽:“太陽也不能沒完沒了的燒,燒到頭就燒完了,太陽滅了凡間那些小臭蟲安心去死不好麼,非得還蓋什麼破塔,沒事找事,有個狗屁用處!臭蟲就是臭蟲,沒點腦子想事情都用屁股的!”
正在他大罵時候,蘇景又道:“人跡滅絕,但塔中修家隕落前施法封住了幾枚小小生靈……”
“你他孃的不早說,快拿來我看,拿來拿來拿來!”畫中金烏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
蘇景摸出了取自烏龜州的種子,施了個避火咒讓它們無懼殘火,隨後將種子擺放畫中金烏旁邊。
跟著蘇景對陽尖牙深深執禮。
陽尖牙滿口腌臢,不罵街不說話,可他罵得再難聽、他的語氣再不屑……他為何還要死後受苦,他為何還要以殘靈主持這座九官舉火大陣。初時蘇景不解,從那座‘塔人間’走過一趟後就再明白不過了:
金烏以殘靈舉火、集焰,只為盡其所能讓這輪正漸漸死去的太陽更好、更有效的發揮最後光熱,去照耀那座凡間!
陽尖牙口中罵著凡人建塔是沒事找事,是用屁股想出來的主意,但是他以殘靈主持的這座陣法,又何嘗不是另一座塔;陽尖牙不是另一個‘事情無可挽回但我當盡我所能’的凡人。
這枚殘陽是他鑄就的,曾經燦爛,陽尖牙為之自豪;那座世界中的生氣是因太陽而來,漸漸衍生自然一度繁榮,陽尖牙瞧著有趣,看它新綠遍染、看它錦繡多姿,看那些性命短暫的小臭蟲們忙忙碌碌,偶爾天外月亮擋住了太陽,叢林萬樹就會嘩嘩搖擺、大人小孩就敲盆打晚……真是可笑啊,每到這時大金烏都會嘎嘎大笑。
再後來……金烏垂垂,金輪枯萎,陽尖牙最後能做的:請金白銀用自己的心肝畫一幅畫,用這副畫主一陣,儘量、儘量讓不中用的自己把這枚不中用的太陽的光熱集中些,讓那些小臭蟲能再稍稍暖和些,能再多繁衍幾代呵。
陽尖牙早已死掉了,畫中金烏是最後一點靈智,除了這座幾乎沒了用處的陣法他不存半點法力,他看不出這幾顆種子的真正來歷,信以為真。罵聲歇止了、畫中烏靜靜看了那幾顆碧綠飽滿的種子一陣,好一陣子。
“拿走拿走,草木禽獸人牲魚豸都是小臭蟲,看一眼煩三天,趕緊把這幾顆臭蟲蛋給老子弄走。”陽尖牙又恢復了原狀,不過他又補充道:“這幾顆小臭蟲能儲存生機也算造化了,它們走了狗頭運,既然有造化你也別太輕視了,找個地方把它們種下去吧。”
“前輩放心。”蘇景點點頭。又問:“其實……”
蘇景想問‘當初你要請二父出手照料這座人間呢?’,可是未等話出口他自己就打消了此問,每頭大金烏都有幾顆太陽,或多或少都會照耀著一些凡間。若是每頭金烏都將身後凡間託付收屍匠。收屍匠就不用活了。更重要的是生、長、滅、寂,自然氣數天命使然。強求不來的,盡上自己最後力量、灑下自己最後的眷顧也就足夠了,看似殘酷……自然宇宙就是這回事。
“醜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