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雪嗔道:“早知當日不該在恩師面前替你說話,快些站起來說話,我這還有弟子在,你這做尊長的,多少也當有些體面。”
左含章這才不情不願地起身,他看了阮心萍幾眼,評價道:“不差不差,比我那徒兒也就差了半分吧。”
阮心萍本來見這叔伯憊懶模樣,還捂嘴輕笑,可是被那那看似無意的目光一瞥,卻好如冷泉潑頂,侵入骨髓,頓時不敢再有半點小覷之心,心下暗想:“難怪師父常說,莫看師伯坐臥行走,常是隨心所欲,但論道行,她那一輩卻無人可及。”
林思雪無奈道:“知道師兄你收了個好徒兒,可也不用次次掛在嘴邊吧?”
左含章哈哈一笑,道:“師兄我生平得意之事,就這一樁,同輩之中,也就師妹和我道行相仿,不來師妹你面前這處炫耀,我又和誰人去說?”
林思雪不覺有些氣苦,左含章之徒狄暉,在四代弟子之中,第一個也是至今唯一個成得元嬰境的弟子。
可偏偏左含章收這徒兒時,只是隨便在九城之中轉了一圈,這還罷了,其為人懶撒,將之收入門下後,卻從未如何正經教過,其能修到這一步,全是憑了其自家稟賦。
而她對門下幾個女弟子不知傾注多少心血,但前面幾個卻俱不如意,直到收了阮心萍的,這才算是得了些慰藉,可與左含章所作所為一比,好似顯得她授徒無方,不覺惱道:“師兄,坐好說話。”
左含章見再逗弄下去,這位師妹怕是真要惱了,也就收起笑容,問道:“師妹找我究竟何事?”
林思雪幽幽嘆了一聲,道:“還不是為了門下徒兒而來。”
左含章一怔,道:“這作何解?”他望了望阮心萍,搖頭道:“莫非你要我來教你弟子?這卻不成,你可是知曉,為兄是從來不收女弟子的……”
林思雪沒好氣道:“我自家徒兒,何用你來指點,此來卻是為另一樁事。門下紛紛傳說,說是師祖欲從三四代弟子之中擇選一人做十大弟子,小妹此前從來未曾聽說此言,後來尋思著,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師兄訊息向來靈通,故而便就趕來一問,若是當真有此事,小妹這做師父的,也要為徒兒打算一二。”
左含章聽了之後,先是一怔,隨後面色有些古怪,咳了一聲,“這個……”
林思雪自小便與這師兄一同修行,對其脾性很是熟悉,看他這副樣子,忽然醒覺過來,瞪大美目,道:“師兄,莫非這訊息從你這處傳出來的?”
左含章支吾道:“若不是無有其他來處,好似,好似真是從為兄這處傳出去的……”
林思雪也是氣惱了,道:“你,你怎敢如此,師祖知曉了,非得責罰你不可!”
左含章唉唉兩聲,懊惱道:“那日不是聽聞師祖回來,也是心血來潮,去看了幾個後輩弟子,只是見他們整日遊玩嬉戲,太不像話,也就隨口編了這麼一出,本指望讓這些小輩上進一些,卻不想竟會鬧出這番事來。不過師祖心胸寬廣,想來也不會計較這等小事吧?”
林思雪哼了一聲,恨鐵不成鋼道:“有你這如此懶撒的長輩在此,上行下效,哪可能有正經樣子,師祖是不會計較,可到了師父面前,看你又如何交代!”
第十四章 看似妄念本心同
自浮游天宮密議之後,下來一段時日內,張衍便應門中洞天真人之邀,往各處洞府赴會飲宴,談玄論法。
如此過去一月之後,思及再作些準備,便該去往中柱一行,只是在此之前,還需往洞府召聚弟子,交代一些事宜,於是就盪開風雲,緩緩往昭幽天池而來。
昭幽天池之中,劉雁依安然端坐,身居於一葉碧荷之上,隨身下清澈溪水流淌而行,其以銀環束髮,身著一襲藕白重緣衣,望去澹然閒靜,不染塵垢。
這時心中忽生醒兆,好似於平靜水池之中投入一枚石子,霎時盪開一抹漣漪。
她秀目睜開,目光之中透出些許喜意,隨後念轉身動,須臾遁至大殿之中,階下女婢忽見來人,皆是低頭垂首,口稱“劉真人”。
劉雁依言道:“傳命下去,恩師回府,令各處弟子都來殿上,隨我前去迎候。”
這些婢女皆是當初自水國來此的魚姬後輩,身上有些修為,得諭後紛紛化作半人半魚之身,躍入殿中池潭之內,往去傳令,稍過片刻,洞府各處,皆是迴盪起磬鐘之聲。
姜崢正在洞府之內觀覽道書,這時聽的門中喚召之音,先是一怔,隨後面露喜色,站起言道:“恩師回府,喚我等前去相迎!”
單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