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的目光不多時便都集中在懸掛在火池上方的爐鼎之上,此鼎通體作赤銅色,共為三層,最高一層上有簷蓋,精巧細緻,四面各有一個火門,其上攀著一隻眼如銅鈴的獨角異獸,中間一層撐出四頭蛟首,嘴中吐出一金環來,各有粗大鎖鏈從環中穿過,鼎身藉此懸掛而起,而最後一層則是圓坨坨如一壺肚,底下為三條仿若活物的猙獰魚龍,翹尾昂首,分作三隻鼎腳。
趙厚舟連連讚歎道:“張道友,你這爐鼎也是不凡吶。”
張衍大笑道:“此是門中前輩所贈,貧道不擅祭煉法器,此物擺在我這處卻是明珠暗投了。”
這爐鼎名為“魚龍吞月盤宮鼎”,若是細論,應該也算得上是一件靈器,也是桂從堯去時所留,不過這位大妖尋常法寶拿來無用,是以也從未曾使喚過此鼎。
佘雨棠笑道:“張道友說笑了,寶器靈物,唯有德者得之,尋常人便是得了,保不住又有何用?”
張衍笑了笑,也不欲多說,一揮袖子,但聞嘩啦啦一陣響動,這大鼎就從頂上便放了下來,往地上一落時,一聲悶響之後,各人便覺得腳下輕輕一震。
他朝趙厚舟看去一眼,道:“趙道友,可把爐火取出來了。”
趙厚舟點了點頭,臉上笑容收斂,換上一片肅然之色,上前兩步,手指一點,就有一朵拳頭大的青色火焰往前飄去,往那火池之中一落,隨後他手掐法訣,嘴中唸唸有詞,這爐火便自晃了晃,隨後往那細砂之下鑽去,須臾就不見了蹤影,彷彿未曾出現過一般。
這一步做完之後,他鬆了一口氣,與佘雨棠一起往張衍看來,稽首道:“還請道友出手請火!”
張衍微微一笑,大袖擺動,上前一步,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一道白煙便飛入那火池之中,霎時間便旋了一圈,但聽一陣呼嘯之響,仿如狂風颳過,“轟”的一聲,火池之下便有一團深青色的烈火竄了出來,足足有一丈多高,瞧那火勢,高猛熾烈,熊熊而起,似要將那爐鼎吞了一般。
這情形倒是把趙,佘二人嚇了一跳,往常他們請得同道前來,費盡氣力,憋了不知多久才能將這爐火煽旺,卻沒想到張衍只一舉手便做到了,兩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且看他那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分明是還未出得什麼力氣來。
這二人不禁對視一眼,彼此看出對方目光中的驚佩之色,都覺得此行算是請對人了。
第四十章 幡成贈禮,火宮賜法
三日之後,魚龍寶鼎之上清氣流溢,白霧翻卷,似蒸騰之水泊泊欲出,鼎蓋之上那隻獨角青銅奇獸從喉中滾出一聲低沉鳴響,其聲悠悠漫漫,煉室中嗡嗡之響不絕於耳。
張衍坐正北位蒲團之上,聞聽這響動,神色不變,心如止水,丹煞似滾煙一般在火池之中來回旋動,爐火如初,穩似水盤,仍是不熾不衰,不增不減。
趙厚舟神情倒是有幾分激動,先前那番異狀,正是法寶即將出世時的徵兆,稱之為“接氣”!
這法器中經過煉製之後,似在胞胎中一般,已是靈氣飽滿,勃勃欲動,在出來的那一刻,便要以法訣扎破事先留好的靈竅,使其能吞吐靈息,感應涼暖,與天地交換氣機。
此也是最為重要的一環,正如人之初誕,嬰兒啼哭一般,若是此一步做得不好,便很有可能功虧一簣,前番努力盡付流水。
而這其中,卻是那爐火最為重要,不得有絲毫差錯。
趙厚舟凝定前方,三日來晝夜不息的苦功,成與不成就在此一舉了!
他又往爐鼎之中打入幾個法訣,這才稍稍有暇,轉目過去朝張衍望去一眼。
這幾日下來,張衍仍是一如既往輕鬆寫意,身形穩坐,袍袖松墜,神情從容自在,甚至連呼吸也沒怎麼變動過。
趙厚舟與佘雨棠也是不得不佩服,交換了個眼神,這一品金丹果不是常人可比的,丹煞雄渾,後力無盡,怕是再把爐火操弄個三兩日也不在話下。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那白氣越發濃郁,將滿室都鋪滿了,只隱約可見那高大爐鼎和三人身影,如雲似霧,氤氳飄渺,滿鼻都是清朗靈氣,彷彿使人置身奇峰絕頂一般。
這時那魚龍寶鼎也是輕輕震動起來,時不時發出猶如沉沉擂鼓之聲的響動,鼎爐一開,一杆幡旗嗡的一聲從白氣中飛出,懸於半空,旗杆黑漆漆如木石,幡旗之上素面無紋,光禿禿質樸無華,看起來其貌不揚。
不過這趙厚舟似是絲毫不覺意外,他深吸一口氣進來,駢指一點,就有一支飛針出來,如遊絲一般繞了一匝,再往那幡旗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