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點頭,又瞪了自己孩兒一眼,教訓道:“你這孩兒,還不跪下叩頭,多謝恩師賜名?”
田坤最怕自家母親,聽她呵斥,忙又跪下“咚咚”磕頭。
其實陳夫人也是白擔心了,張衍與桂從堯所結因果甚深,不是說拋下便能拋下的,哪怕這孩童當真無法入道,他也會保證一輩子衣食無憂,富貴榮華。
更何況在陳夫人看來的“愚笨”,在張衍看來卻是一塊渾金璞玉,正是載道之器。
張衍受了田坤幾拜,只是沒人喚他,卻也不知道停下,仍在那裡叩頭,便笑著將其拉起,又對陳夫人說道:“陳夫人,貧道此次回來,只是來看看我這徒兒過得是否安好,貧道身上還另有要事要辦,少則三五年,多則七八載必會迴轉,屆時接坤兒返回山門,還留張盤在此,照顧你母子二人。”
陳夫人自小在舅父處長大,也隱隱約約知道似張衍這等修道人與尋常道士不用,尤為講究機緣定數,不可以常理揣度,還以為他是有什麼用意安排,連忙說道:“不礙的,這孩子奴家自會好生教導,道長有事便先請去。”
張衍點了點頭,站起身對田坤言道:“坤兒,你如今尚小,還不能習得上乘妙法,我這道法訣給你,好生修習吧。”
說罷,他一抬手,取了一道符籙出來,往其後腦上一拍,此符便一閃而沒,不見了蹤影。
這道符籙來歷也不簡單,乃是桂從堯當日親手所畫,今日借張衍之手又用在轉世之身上。
田坤怔怔站了片刻,忽然間福至心靈,似乎明白了許多道理,恭恭敬敬跪下道:“多謝恩師賜法。”
張衍朗聲一笑,袍袖一抖,扔下許多丹藥來,便化一道清風出了水下洞府,縱身上了雲天,隨後認定方向,往神渡峰飛遁而去。
神渡峰在東華洲之北,與此地相距甚遠,張衍身上尚有兩穴未開,是以也不著急,一路走走停停,觀覽景色,體悟天心。
他出發時還是初春,正是萬物萌動,冰河解裂之時,大河大江裹挾冰碴沖刷而下,這等天地之威,端的是聲勢浩大。
等他到得神渡峰後,已是一月之後,草長鶯飛的暮春時節,處處青山翠峰,鳥語花香,洋溢著一派盎然生機。
此時他立於一座山巔之上,放眼望去,只見那神渡主峰沒入雲霄之中,霧幻雲翻,虹彩飛騰。
主峰四周,尚有百十座奇駿險山,峰頂在那飄渺雲霧中如浮島般若隱若現。若是過是了這茫茫雄山,再往北去十五萬裡,那便是妖物遍佈的北冥洲地界了。
或許是兩洲交匯之地,這神渡諸峰有頗多奇異之處,處處峰上皆是孕有雷澤天池。到了夏季,每有天地交媾,行雲布雨之時,便會震動雷池,引發電閃雷轟。
而此雷乃是生髮之雷,有滋潤萬物之能,對未曾化形的妖物來說,功能伐毛洗髓,壯大內氣,因此每年這個時候,便會引得北冥、東華兩洲上無數妖禽往此地聚集而來,浴雷修行,而妖鳥洗練渡雷次數愈多,則脊骨中那“藏煉髓”的藥質便愈佳。
張衍來此之前,曾翻看那嚴正亭送與他的那本書冊,其中寫明瞭如何取這“藏煉髓”諸多方法。
不過此物看似好取,卻也有不少忌諱和難處,還時常引發眾多修士之間的拼殺爭鬥,因此需要好好琢磨方能下手……
張衍忖道:“如今夏日未至,左右也是無事,不妨先去那幾處仙市去轉上一轉,先去請人打造一隻攝雷金盤,再想其他不遲。”
因此地常年有修士往來,是以也有數座飛舟仙市,在此處便是上好的藏煉髓也能購得。不過周崇舉曾告誡他,藏煉髓與闕厥雷乃是一體兩物,若不在同一時辰內採得,便是效用再好也是次了一等,因此他並不準備在仙市上購置這兩物。
可飛舟仙市人多眼雜,他於心中揣測,若是有人要對付自己,例如候氏之流,在東華洲各處遍尋自己不果的話,也極有可能在那裡守株待兔。
如此一來,他就不能用眼下這副形貌了。
微微沉吟了片刻,他把袖子抬起,又取了那千幻圖鑑出來,翻了幾頁,選定一個貌不驚人的青年相貌,微微一晃,把法訣一念,一道金光過處,他便變作了那畫中人的模樣,隨後飛身而起,化一道青色遁光往雲天中飛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攝雷金盤
神渡峰上的飛舟仙市恢弘異常,與張衍先前所見截然不同。
從突出於雲海的峰巔之上架起了十六座金橋,再彼此串聯,以金鎖釦繞,玄石鎮壓,鎖住上千只仙舟,鋪陳出去萬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