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暢稍稍落後半個肩膀,也自跟了上來。
兩人邊走邊聊,說了一些舊事軼聞,閒談了一陣之後,鄭暢轉把話題一轉,言道:“今日觀那張衍,不想已然是凝丹結果,那塗宣輸得倒是不冤。”
韓師叔淡淡說道:“張衍倒也有膽,居然敢在派外凝丹,老夫所料不差,他定是得了高人之助。”
鄭暢抬眼看向老道人,低聲試探道:“那師叔來看,覺得那張衍是丹成幾品?”
韓師叔略作沉吟,道:“看那煙氣,應是不下六品,但卻也高不過四品去。”
鄭暢也是點頭贊同,輕鬆道:“師叔果然法眼無差,小侄也是作這般想,如此,這人倒也是不足為慮,先前對此人倒是重視太過了。”
韓師叔白眉微聳,沉聲道:“老道我卻不如此看,那張衍如今在低輩弟子中聲望甚高,此戰之後,必也是聲名遠揚,若不加以遏制,他日也是一個禍患。”
鄭暢未免有些不解,訝然道:“韓師叔為何如此說?他左右不過敗了區區一名小金丹修士,丹成六品之上雖說不差,但門中成就高出他者比比皆是,何至於讓師叔如此憂心?”
韓師叔搖了搖頭,嘆道:“若是別人,倒也罷了,可你莫非忘了,此人乃是真傳弟子,且二十年未見便已成丹,其速之快,放在那些天資傑出之輩身上也是罕見,且他還有一處洞天在手,不見得沒有一窺元嬰之望,若是容等他成了氣候,再想壓制那便不易了。”
鄭暢細細品味,覺得確實有幾分道理,不過眼下張衍還是一個化丹修士,丹成品階也只是說是尚可,那些聲望他在看來也根本不算什麼,他卻未覺得有多少威脅,這位韓師叔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可出於尊重之意,口中還順著對方的意思言道:“師叔說得不差,那不如設法尋個由頭除了他?”
韓師叔一擺手,道:“不可!丹成六品之上,又是真傳弟子出身,再不濟也能去做一方長老,不是那麼容易可以剷除的,若是當真動手,反而逼得師徒一脈藉機發難,得不償失,此舉為智者所不為。”
鄭暢稍顯疑惑,可轉眼一看,見對方一副智珠在握模樣,顯是早有腹案,便道:“那依師叔之意……”
韓師叔呵呵一笑,老神在在地言道:“方法自有千百種,不過我來此時,恰巧遇上了一位老友,他卻向我獻出一條妙計,若是做的好,不但可令師徒一脈如今那咄咄逼人之氣收斂下去幾分,還可順勢一滅此人氣焰。”
鄭暢神色一動,立刻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作揖道:“還請師叔明言。”
如今他在這裡能撞上這位韓師叔,那也是因為對方故意讓他瞧見的,因而他能斷定,韓氏必定有是什麼事要與他鄭氏相商,是以他才決定留下來等候。
而此刻他已經聽了出來,這位師叔口中所謂的老友,不過是託詞而已,其實就是韓氏在向他們鄭氏透漏出某種口風,他當然是要設法知曉的。
韓師叔捋著鬍鬚,慢悠悠地言道:“這十幾年來我諸族之中也有幾名傑出弟子成丹,只是卻還未曾稟明山門,為激勵後輩,正可來一場品丹量法之會,而張衍此人既為師徒一脈真傳弟子,卻不可不至。”
鄭暢先是一怔,隨即神色振奮起來,捶著手心,讚不絕口道:“好計,好計啊!”
溟滄派中原本有法規,每隔數十年,凡真傳弟子丹成之後,便需開一場法會,稱量弟子法力,丹成之品,實則這也是師徒一脈和玄門世家真傳弟子之間的比試競鬥。
不過這等法會自溟滄派門中有變以來,師徒一脈因百年來未有一個真傳弟子出現,自是也沒有開的必要了。
可自三泊之戰後,師徒一脈步步緊逼,有再度凌駕世家之上的趨勢,因此諸族也是在籌謀對策。
而張衍卻是讓他們看到了一個契機,他乃師徒一脈真傳弟子,諸族正可藉此提出辦一場品丹法會,用以震懾門中弟子,讓他們認清楚玄門世家仍舊不可輕忽,還是溟滄派的撐天支柱。
此舉雖不見刀光劍影,腥風血雨,卻能極大程度上威懾師徒一脈。
鄭暢心念電轉之間,已然想了個明白,這事絕非一時韓氏一家所能做出的決定,定是五大姓暗通款曲,互相之間早有了默契,只等著張衍丹成,便丟擲此事,從某種意義上來,張衍這時候煉藥成丹,反而是他們所期望見到的。
但五大族在世家之中地位超然,卻不能直接走到臺前,那便沒有緩衝餘地了,於是此事需另則一家牽頭,而鄭氏為十二巨室之首,無論是聲望還是勢力都足以來推動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