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輕筠初時見張衍放出幡旗之時,聲勢煊然,還以為又在運使什麼厲害道術,心中一緊。
鑑於此人先前兩次出手,皆是震天撼地,威力驚人,是以她謹慎異常,把兩件護身玄器都是放出,撥攏法雲,在那裡小心防備,不敢貿然輕動。
可等到她回過神來時,卻驚懼發現,自己竟是陷入一座陣法之中,不覺玉容失色。
她只知曉溟滄派中洛清羽似擅佈陣圖,可從未聽說張衍也會此法。
張衍修道不足百年便跨入元嬰境界,又有一身不俗的神通道術,又哪裡還有閒暇去擺弄什麼陣圖?是以她從未往此處想過。
再如何厲害的修士,也無法以一己之力對抗同輩修士所佈下的陣法。
通常所謂破陣,其實是尋到陣法脈絡,設法逃脫出去或者破開陣樞,與大陣正面相鬥,除非道行相差過大,否則是死路一條。
周輕筠想及此處,銀牙一咬,不知用了什麼神通道術,腳下起了一團煙雲,身影一晃,一步之間,竟已是到了陣法一側,身形又閃一閃,又去了另一角。
此法名為“周天方寸”,與溟滄派“小諸天挪移遁法”有幾分相似之處,號稱“一步踏星斗,百日繞周天”。
此法若經展出,要是懂得陣法,循著門徑,趁著大陣之威尚未展出之時,脫身出去也未可知。
可週輕筠身為周族弟子,玄門世家弟子,只知一意修持玄功道術。洞府禁制,法駕飛舟,皆有人為其佈置禁制,和族中許多修士一般,從未研修過陣法,又哪裡懂得破解之法?
她連踏三步,把陣勢繞了一個遍,只指望能撞了出去,可是運氣著實欠妥,幾回都未找準出路所在。
就在這時,她突然一陣逆血湧上喉嚨,腳下一滯,不得不停下身形,捂著胸脯輕輕喘息了幾口,暗中默察了一番,發覺卻是那命珠之內寄託的法籙已然破散,此間再也施展不了這門神通。
張衍在法壇上,把她動作看得清清楚楚,不由搖頭一笑,這陣法之中,門戶萬道,千迴百轉,要是在他陣勢起來之際,倒還是有可能脫逃出去。
不過他這陣法乃是活陣,是靠妖兵排布而成,並非是依仗地理山脈佈置,可進可退,只要不撤了這雲瀚一氣天,他可催動陣勢向外擴張,慢慢迫壓過去,同樣也是不能抵擋。
他之所以有如此信心,那是因為他一觀便知,這門演化小界的神通非是周輕筠眼下這點修為能夠煉就,定是以命珠借用而來的,能發不能收,非要等到法力散盡不可。
換了他人來,或還不知裡面的奧妙,可週崇舉曾為周族嫡系弟子,好些神通道術對他對無秘密可言,為了覆滅周氏,交代給張衍的底細著實不少。
張衍鎮住精氣之後,對盧常素點首道:“你可先行演動陣法,好叫我看生疏了未有。”
盧常素自是信心十足,道:“老爺請安坐,且看小的持陣。”
他打了個道揖,直起身時,面上已是一片肅然,把陣旗對著下方就是一個晃動,喝道:“起!”
周輕筠最初的慌張過去後,此刻已是鎮定下來,正思忖出陣之法,這時忽覺有異,側目看去,見無數精氣從四方飛來,在半空中匯聚成一根根石巖大柱,密密麻麻,成千上萬,幾乎將天也遮蔽。
同時一陣陣凜冽罡風吹來,繞著石柱迴環呼嘯,似刀刃卷巖,刮擦有聲,此刻又有千百道浩煙迷霧自地表衝起,到了天幕上,復還撞下,暴土揚塵,烏煙瘴氣。
這等景象看得她心驚不已,忙將那條瑩亮通透,清清如水的飄帶拽起,炫開大片瑩如冰晶的光霧碎英,擺了開來,只此她如此還不覺穩妥,又把周遭法雲驅動過來,一團團堆起身前。
盧常素瞧了一眼,把陣旗重重往下一揮。
萬餘根巖柱得了他諭令,隆聲震響,如雹霰而落,黑風灰霧拋擲而來,輕易拍散法雲,轟擊在那晶霧之上。
周輕筠心中一悶,身軀輕顫,她知曉不能一味守禦,抄手拿起“五陽定鏡”,把鏡光對天一晃,此鏡不愧玄器,光芒照去何處,何處便碎石崩飛,煙消雲散,落下之物無論濁氣石柱,還是狂風塵霧,絲毫也沾不得她身。
盧常素卻是嘿嘿一笑,他操持陣法日久,也懂得弄些花招,這些石柱迷霧其實有真有假,並非看起來那樣可怖,修士若是不明其理,作法清除,表面看去佔了便宜,實則是陷入彀中而不自知,除了耗損法力,別無什麼好處。
他急於在張衍面前表現自己演陣得力,是以並不催動最大陣法威勢殺敵,而是想把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