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莊道人衝其打一個稽首,正聲道:“道友可是想清楚了麼?”
那道人沉默一會兒,才道:“我並不信你,若不是先前你期願強烈,以至為我所感應,我也不會到得此處。”
季莊道人不覺恍然,先前一直不清楚,這一位為何能知道自己正在找尋其人,原來是這個緣故,道:“道友放心,我先前並非虛語。”
那道人面無表情道:“願是如此吧。”
其實他到此刻仍是不信季莊,可他想得很清楚,季莊便是鎮壓騙他入內,並鎮壓起來,也絕對不會把他如何,反而會盡量相助他免被元主之神吞取。
季莊道人這時似想到什麼,道:“道友若要來此,需得小心一些,那玄元道人正執意反對此事,若是被這一位發現,恐有變數。”
之前張衍對付壬都道人時所激盪出來的偉力令他有一股心悸之感,生怕此事也會遭其妨礙,這才出言提醒了一句。
那道人難得露出謹慎之色,道:“我知道此人,卻是要小心一些。”
他自身就是被張衍與那一位持劍道人合力斬出的,連元主之神未曾恢復之前都不敢與這兩人對面相爭,他自也不敢。
他看著季莊道:“為免出得變故,我當先將一縷氣機安落於你界中,到我法身來時,需借尊駕神意一用,並由此潛入,不知尊駕可是願意?”
司馬權入得那一條滾滾浪潮後,便隨之漂游而去。
此水之中滿溢濁氣,他身落其中,自身法力無折無損,外間也無日月盈缺,故是具體難以分辨到底過去了多久,唯有心中劃數以計,差不多十二萬九千六百數後,感覺身外生出了某種異樣變化,水流竟是緩緩降落下來,他整個身軀也是從中顯露出來。
而他面前,一面可以稱得上是無邊無際的玉璧橫在那裡,其上雕滿了無數浮刻,從山川地陸,到鳥獸花草,應有盡有。
他感應了一下,發現這裡也不像是到了盡頭,身下流水到此不見收勢,仍舊衝湧向前,到了那面牆壁上之後好似化作虛無,徑直穿透了過去。
他往前踏水而行,不一會兒,便聽著無數聲音傳來,卻見那些玉璧之上所浮刻的鳥獸魚蟲居然一個個在來遊竄來去,並有鑿浪之音及振翅之聲傳出,只是這些石刻雕琢的並不精細,只是簡單粗獷的線條勾勒,看去委實詭異無比。
看有一會兒見極遠處有一艘石刻舟船緩緩過來,上面看去站著一個道裝模樣的人,隨著底下一條條簡單曲線構成的波浪被分開,終是來到了近前。
司馬權一見,那人只有側面,只是衣服寬大,頭豎道髻,由於只有半邊身子,故是隻有一隻眼睛對著他,其人側著身一個道揖,發出如生人一般的醇厚之聲,道:“快上舟來,快上舟來。”
司馬權還得一禮,問道:“舟去何處?”
那人道:“既入幽水,莫問去處,上我之舟,便得逍遙。”說話之間,頭顱上下僵硬的搖晃一下,顯出一股得意之感。
司馬權看了一眼那面大玉璧,這裡無數生靈在裡看似生機勃勃,一派欣欣向榮,然則在他看來卻是無趣枯燥,毫無逍遙之意可言。
他道:“我與諸位卻是不同。”
那人頭上圈點出來的眼珠一移,不解道:“有何不同?還不是與我一般模樣。”
司馬權聽他如此言,若有所思,他道:“我這處景物與尊駕所見怕有不同,尊駕何不下舟一看,或有不同風光。”
那人把手伸出,連連擺動,道:“不可,不可,冥水非我居處也。”
司馬權正色道:“尊駕之所也非我當往之地。”
那人嘆了一聲,似是惋惜他錯過了什麼一般,隨後一擺大袖,又是沿著線條海浪悠悠退去。就在其人退去不久,那面大玉璧也是悄然隱去不見,好若方才並未出現在這裡過。
司馬權則是任由腳下之水升騰上來,又一次將他沒過,帶著繼續往前衝奔,不久之後,水流再度退下。
此刻現於面前的,乃是一個難以望見輪廓的碩大琉璃金壺,只是倒著立在那裡,洶湧河水有一部分往壺口倒灌進去,壺上有無數金線紋路,如枝葉蔓藤一般纏繞著,都是扣著一個個鑲嵌著金箔玉片的無頭小人,所有小人都是在那裡拍手跳舞,但卻沒有絲毫聲息傳出。
他只是凝望有片刻,那琉璃金壺轟然一震,化變成無數細小無比的琉璃玉砂,自上傾瀉而下,鋪灑在了腳下這片濁河之上,形成一岸灘。
琉璃之中,有一名頭插玉簪的道者坐在那裡,其人面目清俊,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