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揹走。只剩下小孩的母親一個人在床上,這四個徒弟居然全要走開。薛兆喝住兩個徒弟,教他二人仍在房上巡風,然後自己一個人重新入室,第一步先吹了燈。
薛兆之妻、孩子的母親,在床上擁衾而睡,睡得很熟。雖然中了蒙藥,可是這藥早已摻了假,力量當然很小。薛兆居然摸著黑,湊到床邊,剛要脫鞋,忽想不對。黑影中不辨面目,也許藥力不濟,被他妻子錯認了人。薛兆忙又下了地,重新點亮了燈。又走到門口,往外一探頭,怕的是徒弟偷聽窗戶,他然後回手閂上門。
紅鬍子薛兆是老江湖了,究竟也有點赧赧然。他情不自禁,先往床上看了一眼,他的妻微有鼻息,一動也不動。薛兆立刻就一點也不客氣,就升堂入室,登陳蕃之榻,作入幕之賓;將脖頸一搬,略施溫存,權行霸術。他妻像死屍似地隨他擺佈,可是薰香力薄,孤衾易驚;這女人睡夢中突然驚醒。這女人自從父死夫逃,守了活寡,早存了自衛的戒心,在她床下有一把菜刀,在她枕畔還有一把剪刀。
這女人突然驚叫,驀地亂推亂抓,竟被他摸著剪刀,照薛兆劈面就刺。面面相對,不能回手,不能施力,這剪刀被薛兆格架在臂外,持刀的手被壓在肘下。薛兆早防備意外,可是她也早防備意外,薛兆的手被她咬傷,臉被抓破。她的剪刀被奪出,拋在地上;薛兆連忙的低聲叫他妻的小名。當薛兆出走時,兒子還沒有生,自然不能指子稱母。他就一疊聲叫道:“小招,小招!是我,我是薛兆!”他妻的小名叫招弟。
但是,他妻此時驚愧駭恥交迸,只當是強盜入室,哪裡聽得出口音來?而且她兩眼大睜,其實還未睡醒,她也認不出是誰。她只知道這是一個野男子,被他得了便宜去。她瘋了似的要拚命。她是一個小矮個女人,她破出死力來,口咬,手抓,腳踹。薛兆居然應付不暇,受了好幾處傷。
起初他低叫,末後竟大聲嚷罵起來:“小招,小招,你他孃的,別咬!你看看我是誰?哎呀!你鬆手,你撒嘴……哎呀,哎呀!你看我是誰?”他的太太倒一聲不響,沒有喊殺人,也沒有喊救命;薛兆倒怪叫起來。(葉批:狀聲狀色,令人絕倒。)房上徒弟沒聽見,院中的徒弟聽見了,忙奔到窗前,只聽屋裡“劈嚦蓬隆”響作一片。他的師父和師孃在床上亂滾亂打。跟著房上的徒弟也跳下來,兩個徒弟偷聽不足,竟撒破窗紙偷看,兩個徒弟全笑得打跌;可是竟忘了奔入拆解,情實也不好意思進去攔勸。
紅鬍子薛兆志在破鏡重圓,胳臂上已被咬傷一大塊,未忍下毒手。這女人咬住薛兆的胳臂,任薛兆呼喊拆奪;她狠極了,居然不作聲,不鬆口。薛兆實在忍不住疼痛,忙用辣手,一託他妻的咽喉,狠狠扣喉一託,施“黃鴛託脖”。他妻不覺鬆了嘴,又伸手抓搔薛兆的臉。薛兆無法,突然捋住了他妻子的手腕,就勢一摔。在床上不得用力,竟沒有摔出去。這女人像雌虎似地又撲過來。薛兆被迫連叫“小招”,兩個人在床上又滾成一團,撞得床吱吱格格亂響,靠床的桌上擺著的瓷器也叮叮噹噹摔落好些。這女人豁上性命,不依不饒,沒完沒散。薛兆把她一推,她仰面跌在床上,半截身子落在床下。薛兆這時從床上站起來,把衣服理好。哪知這女子好像是摔昏了,其實依然要拚命;又被她撈著席下那把菜刀,她爬起來,掄刀就砍薛兆的腿。薛兆正站在床上,卻幸燈光輝煌,一看刀到,吃了一驚;也就顧不了許多,忙展開拳技,一側身,突然飛起一腿,“當”的一下,把刀踢飛。女人大叫一聲,持刀之手受了重傷。武力不敵,她這才大聲喊叫:“殺人了,有強盜!”
薛兆一疊聲地罵:“小招,是我,你孃的別嚷!你看看我是誰!”這女人充耳不聞,依然怪叫。兩個徒弟實在不能坐視,萬般無奈,明知人家是兩口子,一個師父,一個師孃,沒有徒弟橫加參預之理。到此也只得彈窗推門,連叫:“師孃,師孃,你老別嚷!那是我師父,你別打了,你快穿上衣服,我們好進去。”兩個人且說且著急,一使力,門扇喳的一聲,被推裂了一條大縫子。
這女人回身一看,到此方悟,又低頭一看,駭呼一聲,連滾帶爬上了床,拿被來亂掩一氣。倒惹得紅鬍子薛兆哈哈大笑,一跳下地,過去開門。兩個徒弟一擁而入,給師孃請安,替師父道歉請情。這女人一隻手臂被踢得奇重,頭時驚急,也沒覺出疼痛,只一聲不響,忙忙地穿上衣服。
薛兆跳下地來,把燈移到床邊,忙忙地先將剪刀藏起來;這才對他妻說道:“喂,小招……”當著徒弟不好再叫小名了,改口道:“我說喂,你真夠可以。你倒看看我是誰,你怎麼就動刀?你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