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口地方的一座寺院,名叫三官廟。老龍口是濱海荒區,沒有客棧。
楚、沈迴轉寺院,講說應付之策,並推測赤面虎範金魁、小陳平秦文秀,到底與鏢銀有無干涉。那寺院中的和尚,卻不知從何處,看出形色來;在門外咳嗽了一聲,撩門簾走進。虛聲虛氣,寒暄了幾句話,隨即問:“兩位施主,有何貴幹,何時動身?”
楚佔熊、沈明誼久涉風塵,聽懂來意,故意答道:“我們無事閒遊,打算在此地盤桓幾天,行期還沒有定;所有借寓的香資,我們加倍奉上。”
和尚說道:“施主光顧,敝寺求之不得,倒不在乎香資上面。只是不瞞施主說,敝處地方太僻,常有江湖上的人物不時出沒,兩位不是本地人,恐怕被他們打眼,生出疑忌來,倒反不美。出門在外,誰也不願招惹是非。兩位若沒有緊急的貴幹,還是早點動身好些。小僧說這些話,好像趕逐二位;其實二位若知道本地的情形,也就不怪僧人多嘴了。我這是為施主好。兩位都是明達世路的人,請你想一想。”
楚、沈笑道:“哦,貴處原來不很太平麼?那也不要緊。我們都是空身人,既沒有財物在身,不過窮命一條,怕什麼?”寺僧聽了這話,彷彿很著急;可又吞吞吐吐,不能過分明說,反覆的只催兩人趁早快走,“最好今天就動身。”
楚、沈心中明白,想必赤面虎、小陳平已經遣人來此窺探;寺僧唯恐受累,所以促行。兩人說道:“當家的既然關照我們,我們明早準走,今天可來不及。”遂又繞轉話頭,探問赤面虎、小陳平的行藏。寺僧面露驚疑,惴惴的支吾了幾句,催得兩人答應速走,方才辭去;看樣子很不放心。
楚佔熊、沈明誼候寺僧走開,低聲密談了幾句;出離廟門,到外面巡看一遍;立刻吩咐鏢行夥計,趁天色尚早,將馬匹火速帶到二十里以外柴家集店房,就在那裡等候。這是楚、沈與周季龍邀定的地點。
楚佔熊、沈明誼仍留在廟內,將隨手兵刃備好;留下一個武功較好的夥計,也潛藏兵刃相伴。楚、沈推測前後的情形,料定赤面虎、小陳平既然派人邀劫自己,沒有成功;他必定派人來,跟蹤窺探。當天下晚,果然便有兩個壯漢,闖進廟來,到各處繞了一圈,方才走去。楚、沈暗打招呼道:“是了。”與那鏢行夥計,三人輪流到外面巡視。
到二更將近,寺僧已熄燈就寢。這本是一座小廟,只寥寥兩三個和尚。楚、沈三人也忙著止燈睡下。過了一會,楚佔熊假裝起夜,到禪院內外察看,人聲已然沉寂,又攀牆向外窺察了一回。迴轉屋內,叫起夥計,與沈明誼結束定當,閂門開窗,輕輕縱出舍外,三個人立刻越牆而出。藏身地點,白晝已經擇好,是廟外不遠,一戶人家房後,幾棵大樹上面。由樹上直躥到房頂,正好俯視廟內;三個人立刻藏起來,各背兵刃,悄悄窺望。
直過了三更,遙見東北面,林木掩映中,有火光閃爍,在小道上急走;如數點流螢,忽高忽低,乍明乍暗。將到村前,火光突滅,人馬雜踏聲裡,已分數路包抄過來;沿村口出入要道,全佈下卡子。另有一小隊人影撲向廟前,相隔尚遠,忽又停止。過了一會兒,這一小隊人漫散開,將廟前廟後把住。另有數條黑影縱躍如飛,撲向寺院東牆;越牆而過,撥開門閂,延入十幾個夥伴,個個貼牆擦壁,埋伏在寺內。然後有四五個人,手拿明晃晃利刃,搶到偏院楚、沈借寓之所,輕輕的挨近窗根。聽了又聽,裡面並無動靜;隨即拿一塊飛蝗石子,照窗投去,“啪噠”一聲響,似已打中屋牆,屋中依然悄靜無聲。這幾個人急忙轉回來,找到把守前殿的人,低低說了幾句話。
楚佔熊、沈明誼藏在樹上,留神窺看;黑影中僅辨人聲,聽不清說話。但見這幾人又轉到寺外。寺外有兩個騎客,像是首領;略通數語,立刻有一人翻身下馬,跟蹤進廟。這人正是小陳平秦文秀,此時已換上全身夜行衣靠,背插單刀,撲到楚、沈借宿之處一看:“咦”了一聲,忽伸身略推窗戶,那窗隨手悠悠的啟開。
秦文秀回頭問了一句,立刻把孔明燈的閉光板拉開,照向屋內;又向四面照了照,便即飛身竄入屋內。少時,重又竄出來,叫道:“他們早走了,你們怎麼探的?”一個人嘟噥了幾句,秦文秀勃然大怒,吩咐手下人,快快到廟內外各處搜尋;又教幾個人,躥上大殿偏廡,向內外望。廟外守候的人也紛紛發動,一聲暗號,幾隻孔明燈倏閃明光,往各處賓士亂照。
火光中,楚佔熊、沈明誼看出馬上首領,是個赤面虯髯大漢,手抱雙鞭,生得很是兇猛,料想此人必是赤面虎範金魁。但見他指揮部下,分路搜尋,人馬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