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一齊裹走,其聲勢浩大,必然惹人注目。就算他夜間劫鏢而去,沿路居民也必聽出動靜來。俞劍平、胡孟剛因這白馬渡,並無熟人可找,略歇了歇,便相偕出去親訪。料到賊人劫鏢,必不能公然晝行,也必不走通行大路;兩人便擇隱僻小道,找那沿路人家,繞著彎子探聽。
卻是奇怪:這夥強盜人數如此之多,竟打聽不出一點動靜來,而且探問結果,本處也並沒有大股土匪橫行。直到下晚,那派往上崗、湖垛兩地踩訪的夥計,先後回店。內中有一人道:“在湖垛遇見一個看墳的,據他說十幾天前,半夜時候,彷彿聽見成群的人馬踐踏聲音,從他們墳園後面繞過去;直過了好一會,才聽不見動靜,估量著人數很不少。”胡孟剛聞得此言,怦然動念。又有一個夥計報告說:“據上崗路旁藥王廟的老和尚說:‘七八天頭裡,有一夥騎馬的過路客,足有好幾十人,從他們廟前抄過。’問他時間,說是天剛破曉。”像這些話仔細一推敲,多半是些模糊印象之談,不是日期不符,就是路線不對。俞劍平對胡孟剛說:“找鏢本非易事,我們且往湖垛親踩一趟。”仍吩咐夥計往范公堤東面,再去打探。
俞、胡二人撲奔湖垛,找到那個看墳人,細加盤問。據他說:“那人馬喧騰聲音,彷彿是由東南往西北走,日期記不很準,大概也有十一二天了吧。”更找到附近人家,打聽他們:可曾在某夜某時,聽見過、看見過大幫步騎的旅客,從此路過麼?沿路連問了幾處,什九都說不曾理會。僅只一個閒漢,說是:“有一天晚上,正在賭錢,出來解手,聽見東南角上,突突踏踏,過了一撥人馬,好像人數不少。大概在三更以後吧?夜靜了,那動靜很不小,後來彷彿往西去了。”
俞、胡兩人商量著,既有兩個人所說略同,似乎有點影子,便依了這個大概的方向,往大縱湖一帶探訪下去。卻是一路上越問越覺不對。直費了多半天的水磨工夫,才訪明全與鏢銀無關。這夥夜行人,不過是二三十個接官差的兵丁;日期更不符,乃是近七八天的事。這一來,倒把線索問斷了!
胡孟剛又煩惱起來,俞劍平卻聚精會神的打主意,找熟人。在白馬渡附近,用盡方法,搜查了六整天,實在茫無頭緒。俞劍平方對胡孟剛說:“莫如我們徑奔鹽城。”鹽城地當范公堤中段,距失鏢之處既不甚遠,又是衝要地點。並且城內還有一家鏢店,乃是江寧永順鏢店的聯號,字號是永利鏢局。鏢頭黃元禮,又是俞劍平的故人子弟。他遂與胡孟剛離了白馬渡,徑投鹽城。進城落店;店內盤查得很嚴。
俞、胡在店稍歇,便找到永利鏢局。鏢頭黃元禮恰不在櫃上;黃元禮的師叔單臂朱大椿新從南方回來,正在鏢局。朱大椿從前和俞劍平交誼很深。當年他保鏢到九江,被一群水寇圍住,眼看失事;多虧俞劍平將十二金錢鏢打出五隻,才嚇走群盜,以此很感激俞劍平。此時一見俞、胡的名帖,連忙迎接出來,殷勤款待。
問起黃元禮來,朱大椿道:“我這師侄被人邀往鎮江,已去了六天。緣因近來路上不大平穩,有一位鄉紳送家眷到鎮江,特邀黃元禮護送,故不在此地。俞大哥打聽他,可有什麼事用他麼?他不在這裡,還有我哩!大哥有話只管吩咐,咱們患難弟兄,管保比他們年輕人辦事牢靠。”又見俞、胡空身而來,問明已住在南關客店。朱大椿大嚷起來,道:“老大哥,你這可是罵我!你怎麼不一直到鏢局來住,反倒打店?”一迭聲催著夥計:“快把二位老鏢頭的行李,搬到咱們這裡來。”
俞劍平微笑道:“朱賢弟還是這麼熱誠,我們還帶著好幾個夥計呢!覺著人太多,住在鏢局不方便。”朱大椿道:“什麼話,什麼話!我們這裡有的是地方。”立刻派人把眾人接到鏢局,勻出三間屋子來,把俞、胡一行留下;又叫來酒席,給俞、胡接風。
直到飯後,朱大椿方才細問俞劍平的來意。俞、胡將失去鏢銀、查訪不著的話說出。
朱大椿大為著急,想了想道:“二位老哥且放寬心,咱們大家想法。失事地點既在范公堤,賊人反正出不了江北。就怕如此巨帑,賊人一經得手,必不再做買賣;他定然銷聲匿跡,躲避緝捕。他們此時也必不敢擅離巢穴,運贓出境。我們這小鏢局,也有幾十個夥計,我就暫不兜攬生意,派他們分道出去查訪。依我想,此賊敢於劫取鹽帑,恐怕是外來的強人,或是新上跳板的綠林道。但凡老江湖,都不願動官帑,自找麻煩。我們還可以託綠林道上的朋友,代為查訪一下。憑大哥十二金錢的威名,江湖上知名的英雄,總得有個關照。我們何不大發請柬,邀請通省豪傑聚會,即席查問一下呢?”
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