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整個州郡,短途押運是舉手之勞的事情,若只是幾件物品,藉著底下堂口的人員流動,順道就可以做了。而像西北雙雄這種豪強,跨州送鏢也不是難以辦到的事情,但是因為本身的富有與高傲,它們不會輕易的去搶鏢行這最後一口飯食。
其實算算花費的時間與人力,以及刀口舔血的代價,押鏢的利潤並無多少。幫會涉足行鏢,圖的只是方便,若能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何樂而不為呢,許多趟鏢甚至連個人手都不用配備,借出一杆大旗就可捲回金銀。
駱鈴腰繫燕返名劍,騎坐北漠良駒,紫色頭巾裹發矇面,兩隻明亮杏眼遠望前方。少女打扮的有幾分異域風情,腦子裡亦想著平時不曾琢磨過的事情。
而陸無歸已經完全一副北漠狼歌部落的男子模樣,他將衣裳的兩袖紮在腰間,精赤上身,披髮塗面,與一名高大胖壯拎著酒壺的漢子徒步而行,相談甚歡。
高大胖壯的漢子即是狼歌部落的遠行人哈魯奇。北漠諸多部落皆設有遠行人這個稱號。遠行人為部落探索遷徙地,結交友部,瞭解地理,通達人情,販賣商賈,可謂走南闖北,見多識廣。遠行人在部落的地位僅次於巫祭和王族,他們在必要的時候可以是醫護,是巧匠,是戰士,是謀者,遠行人的稱號代表了整個部落的認可。狼歌部落雖未排進北漠十三大部,但也是一個擁有十萬人口的強盛部落,既算是這樣,狼歌部落享有遠行人稱號的亦只有五人。
哈魯奇這次入涼州主要是來採辦貨物。狼王新娶的王后特別鍾愛中原的織造。
因此駱駝、馬匹的背上負滿了名貴的絲綢,除此之外還有精美的瓷器,醇厚的美酒,上等的紙張,獨特的草藥。北漠人付賬非常豪爽,能用金不用銀,能用寶石不用貨幣,如果能用一張無暇的雪獅皮結算,他們就不會選擇十兩黃金加二兩白銀再加五百文銅錢的方案。北漠人只要他們想要的東西,不感興趣的他們一個字都不會開口。他們有錢但不是傻子,不是誰都能從他們身上撈到油水。你情我願的貿易是互惠的,北漠需要中原的奢侈品與格調,中原需要北漠的資源與財富。
哈魯奇手中握有西北王頒發的通關文牒,他還掌控著專司護衛的三十名狼歌部落勇士。有了以上作保證,這支總體過百人的北漠大型商隊浩蕩進發,一路無阻。
“我們北漠人一信神靈,二能喝酒,所以不畏嚴寒,不懼風雪。你們中原人有句俗語,說酒肉朋友不可靠。但哈魯奇認為朋友在一起若不喝酒吃肉,那幹什麼!一起挨凍受餓嗎?哈哈哈哈。”哈魯奇大聲說著,仰頭灌下一大口的烈酒,他的中原語非常熟練,附帶著涼州人那種耿硬的腔音。百草堂醫好過哈魯奇的熱病,所以他對草堂介紹來的陸無歸、駱鈴非常禮遇,一路上無話不談。
陸無歸笑道:“朋友有很多種,我們中原還有句俗話,叫做可以同貧賤,不可以同富貴。這句話比酒肉朋友不可靠說的透徹。”見哈魯奇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陸無歸繼續道:“我聽說過一個故事,你們北漠有兩個王,他們幼時飢寒交迫,僥倖被一隻母狼餵養長大,而這兩個喝著同樣狼乳的王一朝長大就相互殘殺,最終活下來的人奪取了部落。富貴面前,你們北漠人和我們中原人走的是一條路。”
“嗯,你說的事情的確有。不瞞你說,這就是我們狼歌部落的事。奪取部落的是一位名喚桑孔的先王,他殺死了他的好的朋友達爾。這是悲傷的故事。可是朋友,你說的和我說的完全不是一碼事。一部不容兩王,他們的命運在降生之時就已經註定,部落需要一個強者的引領,這是天啟,這是神的旨意,這與友情無關。我們北漠人沒有富貴的概念,我們珍視的是榮譽,因為榮譽,部落人的友情堅固如冰洋盡頭的冰山。”言於此,哈魯奇頓了頓,其眼神不經意的攜了少許傲慢、少許偏見,但他先向陸無歸微頷首以示尊敬,然後道:“恕哈魯奇直言,中原人太善變了,你們為了達到目的心無敬畏。你們的友情就像河岸的雪,看似忠貞潔白,但隨時可能融化成一攤汙水。”
陸無歸沒有絲毫的介意,倒是頗感興趣地問道:“命運?你們相信命運?”
“萬事萬物都有它的執行的軌跡,命運其實就是一條軌跡。”哈魯奇指著遠方的香河,道:“命運好比河流。那條河流你們中原人稱之為香河,我們北漠人稱之為塞克蘇河,塞克蘇河七成的水來自天脈大雪山南麓的冰雪。大雪山晶瑩的雪花就像一朵朵澄澈的靈魂,那些雪花在夏季來臨之前,沒有一朵會相信它會融化,沒有一朵相信它會匯進命運之河。中原人,你也是一朵雪花,只不過啟迪你命運的夏季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