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看著眾人驚訝的眼光,笑道:“以為俺只會罵直娘賊?別忘了俺也是念過兩年私塾的,背得幾首詩詞。”
程風想想也是,韓世忠別看平時說話辦事粗魯,後來可是會寫詩詞的,甚至還有作品流傳下來,好像有句“榮華不是長生藥,清閒不是死門風”最為有名。
他略一沉思,笑道:“兄弟們大可放心,對於曲端,你讓他眼瞎了,比讓他死了還難受。”
“還有比死了更痛苦的?”眾人一時間沒領悟過來。
他繼續解釋道:“曲端這個人我很清楚,心高氣傲、自視甚高。他眼瞎了自然沒法統兵打仗,活著也變成一個廢人了,對於一心要建功立業、拜將封侯的他來說,無疑是當頭一棒!”
他嘆了一口氣,接著道:“當一個人的希望被毀掉,他即便還活著,其實已經死了。”
眾人聽了,一個個面露喜色,見曲端惡有惡報,自然心中大快!但程風卻有點興奮不起來。
事情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雖然曲端是心胸狹隘、狠毒冷血、咎由自取,但總的來看,應了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他的性格缺陷來源於童年的悲劇,來源於父親的慘死殉國。
命運呵!就是這樣不可捉摸!正因為與他的恩恩怨怨,導致自己被迫離開了西軍,離開了北宋帝國最精銳的一支武裝力量。
欲救國難、失卻憑倚,前路漫漫、道阻且長,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了,路又在何方呢?
程風正想得怔怔出神,輔達給他遞過來兩個肉饅頭,道:“既然官府在抓捕逃兵,還有咱們的畫像,我等五人不能以軍士身份繼續前行了,不然太引人注目。
咱們身上這副衣甲得換了,兵器弓弩也得丟棄。有一個難題是,咱們臉上都刺了字,這個如何能瞞得過去?”
“對呀!這可咋辦?!刺字不除,走到哪裡都會被認出來!”張遇大叫起來,其他人也是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
“別忘了,我臉上可沒有刺字!”程風一臉平靜。
張遇蹦到他面前,幾乎臉貼著臉,上下左右地仔細看了一遍,指著程風對其他人叫道:“嘿!他還真沒刺面。”
程風無奈地笑了笑,道:“當初種相公勸我從軍時,我提了不刺面的要求,為的是不想毀壞面容,沒想到今日竟然有助於當逃兵。”
張遇聽了,愁眉不展,耷拉著臉道:“你臉上沒字有什麼用?告示上抓得又不是你,主要是我們其他人咋辦?這臉上的刺青一時半會可去不掉。”
程風指著窯外的馬車,胸有成竹地道:“放心,我已有了辦法。”
“坐馬車?走起來豈不是更慢了?”張遇一臉詫異。
“對!欲速則不達,有時候慢才是快!我來給你們當車伕!不過出發之前,我得把咱們的坐騎賣了。”
一輛寬大的馬車吱吱呀呀地行到扶風縣城門口,一位神色俊朗的小哥盤腿坐在車轅上,看他挺拔的身材、不俗的相貌,誰看了都覺得他應該至少是一大戶人家的廝僕。
這趕車的,正是程風!
車裡橫七豎八地躺著五條漢子,此時正睡得鼾聲四起,臉上手上都包裹著布帶,隱隱還滲著血,仔細看身形,正是韓世忠等人。
最慘的是張遇,眾人都說他臉上刺青太大,於是將他全身包裹了個遍,像一具木乃伊似的。
眾人將騎馬換成了坐馬車,一路上雖慢了些,但輕鬆了許多、安全了許多。
不過馬車更加依賴官道,雖然儘量避開大府大州,但一些地處交通要道的小縣卻是避之不開的,這扶風縣便是其中之一。
程風看著越來越近的城門守兵,心中一點兒也不慌張,憑著一套完整的說辭,已經順利過了好幾個州縣的盤查。
“哎!停下!停下!”一名廂軍伸手攔下了馬車,“例行盤查!車裡裝的什麼?”
原本低著頭的程風,聽著呵斥聲,睡眼朦朧地抬起頭,睜開雙眼向前一瞧,這名廂軍年紀不大,團團的圓臉、膚色黝黑,頓時心中大為疑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咦!這人好似在哪裡見過?”轉瞬間,他便回想起,眼前這名廂軍叫二狗。
去年隨九部押送物資到蕭關,途中遇到三千鐵鷂子,被圍血戰時曾打算逃跑,被韓世忠抓住要一刀斬了,自己出言相勸,讓他留得一條性命,沒想到今日在這裡又碰見了。
二狗稍一愣神,也認出程風來了,他的面色頓時凝重起來。他知道程風后來加入了禁軍,現在在這節骨眼上,一身民服,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