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頭嘆了一口氣,“我三十歲時患眼疾瞎了,便以賣藝為生,原本收養了個女兒,我拉二胡,她唱曲兒,我倆相依為命。
本來指望著她為我養老送終,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前年她竟然得了場急病,一病不起歿了。唉!我也得繼續活啊,只得一人靠著拉二胡掙點柴米錢。”
失去光明加上老年喪女,這命也夠苦的,殷烈天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他,只得勸他飲酒吃菜。
程風見氣氛有些壓抑,便為他夾了一筷子燒羊肉,隨意拉起家常,問道:“蔣老先生,敢問您是哪裡人氏?”
“老朽在這晉陽城活了快七十年了,算是土生土長的老晉陽人了。”
程風聽了,心中一喜,老晉陽人?那對晉陽的地理物貌自然清楚得很。
“敢問老先生,咱們晉陽城裡有沒有一座光明寺?”他趕緊又追問,殷烈天和湯隆一聽這話,也都斂聲屏氣,滿懷希望地望著蔣老頭。
蔣老頭放下筷子,疑道:“光明寺?!那不是摩尼教的寺廟嗎?摩尼教在晉陽滅絕好多年了,哪裡會有他們的寺廟存在?打我記事起,就沒聽說過。”
他聽桌上這幾人問起光明寺,推測這幾人與摩尼邪教有關,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不敢多言一句。
眾人的眼中燃起的小火苗又慢慢熄滅了,這蔣老頭在晉陽生活了一輩子了,他都沒聽說過光明寺,那上哪打聽去?
眾人拉著蔣老頭喝了幾杯酒,吃了幾口菜,吃飽喝足之後硬塞上一塊銀子,將他送出了酒店。
緊跟著,大家擦擦嘴巴,打著酒嗝,結完賬往下榻的客棧行去,邊走邊議定明日便繼續往少華山行去,尋找寶庫一事就待以後再尋機會了。
太原城北寬南窄,周十一里二百七十步,有四個城門,東面叫朝曦,南邊叫開遠,西邊為金肅,北邊為懷德。
非常有意思的是,太原城中沒有“十”字正街,只修“丁”字正街。南門居中,一條南門正街穿城之南北,至子城東北隅便折向西。
北門偏西,北門正街正對子城北門,與南門正街折向西之路成“丁”字狀。西門偏南,西門正街沿子城南牆與南門正街成“丁”字狀。東門居中直對子城,東門正街與南門正街成“丁”字狀。
當年大將潘美奉宋太宗之命,在唐明鎮的基礎上新建太原城,為了破除太原的龍氣,故意將所有的街道修成“丁”字形,取“丁”與“釘”同音,釘破龍脈後,便再也不會有“真龍天子”出現來爭奪宋朝天下了。
程風等人住的金河客棧在開遠門附近,福滿樓在太原城的東南角,緊挨著太原酒務,中間由一條叫鐵匠巷的巷子連線著。
這條巷子也是連線朝真坊和廣化坊的咽喉要道,位於以南門正街為一豎的大“丁”字的“勾腳”東側。
說是巷子,其實也有三步寬,算是條小街了。巷子的地面為石條鋪就,看上去,石條有普通人一半身高長,寬度都在一尺以上,建造年代應該久遠,地面極其光滑,路邊民居里的燈光映照過來,反光熠熠生輝。
剛吃過羊肉,喝過熱酒,眾人身上熱乎乎的,都將外衣解開,敞著胸懷,朔風呼呼地自西向東灌著,夾雜著碎雪粒迎面將皮袍吹開。
四人在巷子裡默默地走著,突然前面湧出三四十人來,手持木棍棒,身後也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扭頭一看,後面也是三十來人,殺氣洶洶,來者不善呀!
程風幾人出來是喝酒的,沒有隨身攜帶刀具,赤手空拳地面對大幾十如狼似虎的漢子,雙拳難敵四手,哪來勝算?
即便衝出重圍,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了,更何況殷烈天腿腳還不方便,想要把他帶出去更是難上加難。
大冷的冬天,湯隆和吉老王全都驚出了一身冷汗。殷烈天和程風是上過戰場的人,經歷過的兇險比現在要厲害多了,所以鎮定自若,並未慌張。
不自覺的,程風站到了最前面,湯隆轉身向後,戒備著身後的動靜,將杵著柺杖的殷烈天和趕車的夥計吉老王擱在中間。
事至如此,程風還有閒心開玩笑,側臉對殷烈天笑道:“老爺子,冤有頭債有主,是不是應該把你送出去抵債?”
殷烈天重重地哼了一聲,“你個沒良心的兔崽子!待會看你爺爺的鷹爪功,把他們一個個撕碎了!”
“得!再強的鷹爪也抵不過人家二十條擀麵杖,再說你還有條腿動彈不得,到時把你的鷹爪砸成雞爪可就慘了。”程風一邊調侃著,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地形,暗中尋找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