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風站起來，笑嘻嘻地向草廬裡供奉的摩尼佛祖像叉手一拜，道：“小子多有得罪，還望佛祖恕罪！”

隨後扭臉對鄧元覺道：“您先聽著，倘若我純粹是胡說八道，您就把我撕了祭佛。”

說到這，他趕緊掩口，佯裝悔道：“完了！完了！又說錯話了，佛祖是吃素的，不沾葷腥。”

鄧元覺瞧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心中又生氣又想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說吧！看看你能胡謅出些什麼！”

“與別的教派大佬相比，摩尼光佛的能力不夠強大，例如佛教的如來佛祖、道教的玉皇大帝、基督教的上帝、***教的真主安拉威能極大、全知全能。

反觀摩尼教的明尊，與之相比實在是弱爆了。明尊不是最高的唯一神，暗界的暗魔之王與他位置相當，明尊受制於自身善的本質，不能對侵入明界的暗魔發起直接攻擊。他所擁有的一切，只是光明而榮耀的本質，邪惡者無法對其傷害。

一定程度上來說，摩尼教的神是軟弱的、消極的。這種柔和的宗教，自然不如強勢的宗教更容易吸引信徒。

任何一種宗教，都需要信徒對最高的神產生敬畏之心，以此堅定信仰。而摩尼教徒對於自己的神，更多是敬意，而畏懼有限。

這點不利於爭取底層民眾，對於他們來說，最講究的生活應是，吃肉吃最肥美的羊肉，穿衣穿最輕軟的綢緞，信個佛也得信個最厲害的神啊，交平安錢不也得交給最厲害的潑皮嗎？另外偷偷地說一句，普天之下，皇帝就是最厲害的潑皮。”

程風偷眼瞧了一眼鄧元覺，見他怒容已消、神色平靜，正凝神聽著自己的話，便大膽地繼續說下去。

“二來，摩尼教憎世。摩尼教認為物質世界由暗界邪靈所生，肉身如同監牢束縛靈魂，因此你們並不鼓勵生育，提倡禁絕生育，讓人類消亡滅絕，以使世界儘快迎來終結，最終審判時世界崩塌，光明釋放，以本相迴歸明界。

這點對於摩尼教的傳播和延續是最致命的，您想啊，這樣導致摩尼教徒沒有子嗣，後繼無人，反觀有的宗教是鼓勵生育的，人家繼承信仰的子孫是越來越多，你這邊是越來越少，這不是自絕生路嗎？

再說了，這世上誰不喜歡敦倫之樂啊？衝這一點很多民眾就對此敬而遠之。

還有一點，那就是摩尼教苦修。你們要求苦修吃素，對於很多人來說，吃肉是種享受，不讓人家男歡女愛，還不讓滿足口腹之慾，總之就是與人的天性對著幹，寶光法師，您覺得有多少人會真得信摩尼光佛嗎？

您瞧瞧，人家信真主安拉的，娶妻生子不亦樂乎，手把羊肉大口大口地吃，吃喝玩樂一點也不耽誤，安拉還無所不能，比起摩尼教來是不是更接地氣更容易接受？

還是我剛才所說的，後來人對其一味繼承而不擅長變通，只有死路一條，這點請相信我，毫無疑問。”

摩尼教的演進，確實如同程風所說的，回鶻被黠戛斯擊破，被迫西遷，唐廷以回鶻不再有利用價值，故摩尼教被禁止流行。

唐武宗下詔毀天下寺禁止包括摩尼教、佛教、景教一切外來宗教，史稱“會昌法難”，此後摩尼教日漸式微。宋朝時只在浙閩一帶小規模地傳教發展，始終無法發揚光大。

因為處於秘密結社狀態，為了避人耳目，免遭官府的查禁，於是教名也有了多種別稱，如明教、二檜子、四果、金剛禪、揭諦齋等等。

朱元璋稱帝后，採納李善長的建議，下詔嚴禁白蓮社、明教，並把取締“左道邪術”寫進《明律》。

其後明教又與彌勒教、白蓮社相結合，而演變成明代末年的白蓮教。清嘉慶年間川楚陝白蓮教大起事，成為最後的曇花一現。其實到這時，摩尼教已經演變得面目模糊，不復原來的模樣，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鄧元覺沉默半晌，艱難地咽口唾沫，問道：“你認為什麼樣的教義能夠長存不息？”

程風略一思忖，道：“我想至少有四點，首先得給人希望。透過信仰你這個教派，能得到身後的解脫和好處，更加平靜地看待死亡。

比如告訴信眾，你們死後能夠進入光明王國，那裡四季如春、風和日麗，沒有嚴寒；糧果充裕、牛羊成群，沒有饑饉；絲竹管絃、美樂繞耳，沒有寂寞。要是再狠一點，比如有美女相伴之類。”

其實他想說有七十二名處女侍寢之類的，想想還是算了，不然給鄧和尚內心衝擊太大了。

“其次是得易於接受。水總是往低處流，因為這個方向的阻力最小